攻城一次比一次猛烈,这一次攻城断断续续持续了一天一夜。凤朝歌好像换了一种战术,持续不断的进攻令川霞关中的守军疲于奔命,每个人都绷紧神经,无法放松。
李天逍是百战之身,发现了凤朝歌的企图就立刻令晋军分成三拨,轮流修养。每拨人负责守城之责,另外一拨人等梁军退去之时再出城追击敌人禾。
这一来可以令士兵休息,二来可以趁机鼓舞士气。
士气不可跌,也不可憋。守城是劣势,唯有时不时的进攻厮杀才可以保持城中守军昂扬的士气。
这一场仗打得难解难分,各有胜负,直到第二天天色昏暗才听见遥遥的梁军鸣金收兵。云罗在帐外煮着汤药,这是给士兵擦洗伤口的药水。几场仗下来,沉香都忙得跟陀螺一样转妲。
云罗不忍她劳累便主动分担一些。
傍晚沉香回来,擦了擦脸上的汗,道:“皇上受伤了。”
云罗手顿了顿,半晌问道:“外面战况怎么样了?”
沉香叹了一口气:“娘娘是没亲眼看见,两边都打得很凶。看样子凤公子不攻下来是不罢休的。”
云罗看着炉火良久才道:“药好了。”
沉香应了一声端起药盅走了几步,忽然她折了回来,试探问道:“娘娘可否帮奴婢送给皇上擦洗伤口?奴婢要去捡点药材。”
云罗犹豫看了她手中的药盅,半晌才接过。沉香舒了一口气转身离去。
云罗端着药材向御帐走去。她走了一会只见御帐前围着一群人,每个人面色焦急,搓手搓额,议论纷纷。云罗上前把药水端给御前的内侍。
内侍接过走进帐中,云罗看见帐帘一撩有一件血淋淋的血衣丢在案几上。
她眼皮跳了跳,忽然想起方才沉香的脸色,于是便在御帐外站着。
送汤药的内侍出来,手中端着木盆,木盆中的水也被血染得殷红。她心头一跳,不由问:“皇上的伤很重吗?”
内侍瞪了她一眼:“你来探问皇上伤势居心何在?再问咱家就把你当梁国的奸细抓了!”
云罗怔了怔。
此时常公公听见声音,走出来呵斥:“是哪个不长眼的在这里惊扰御驾?”
云罗看见他还未问出口。常公公脸色已沉,走上前来冷冷盯着云罗:“娘娘来这里做什么?娘娘不是已经将皇上气得不顾龙体安危,亲出城门去杀敌。如今皇上伤重,娘娘还要在皇上心口刺上一刀吗?”
云罗看见常公公眼底的不悦,神色复杂:“他受伤难道与我有关?”
“当然有关。皇上对娘娘真心实意。娘娘却这般冷心冷性,如今皇上伤重都是因为你!……”他猛地住了口,目光恻然。
云罗盯着他神色良久,才道:“好,我这就回去。请常公公有空与皇上说,对我这种女人实在不必如此大动肝火,因为不值得。”她说完转身离去。
常公公见她漠然离去,气得手中的拂尘都抖了几抖。他转进了帐中,只见李天逍握着一片血染的战袍一角只是沉默。
“皇上,奴婢召沉香医女前来换药。”他连忙道。
李天逍半天不动,良久才道:“她走了?”
“是的。”
李天逍握紧手中的战袍,惨然一笑:“她竟真的看都不来看朕一眼。朕总以为她总是会念点旧日情意,没想到……没想到……”
常公公眼中流露同情,低头劝道:“皇上,别再把希望寄托在华云罗身上了。”
李天逍默默站了一会,丢掉手中的血色战袍,冷冷道:“去吧,依计行事!”
常公公捧着他的战袍默然退下。
……
寒风猎猎,云罗在帐中就着烛火看书,寒风从帐篷的缝隙中钻进吹得灯火不住摇曳。她眼角忽地掠过一道黑影,再看时却是没人。
她以为是自己眼花,揉了揉眼吹熄了烛火准备就寝。不知过了多久,帐子外有细微的脚步声传来。
她白日有心事夜晚便睡不着。凝神听去,沙沙的细微声响像是有人朝着这边快速地走来,可再听却又被风声盖住。她不由悄悄将手伸入枕下,在那边暗藏着一支
锐利的剑形簪子。这是随军的军医赠她的。
晋国行军打仗,若有军妇随行必定在头上簪着这么一根簪子,若有来敌或者士兵滋扰就可以用来防身。
沙沙的脚步声似乎在帐子一丈外消失了。
云罗紧绷的心慢慢放下。正当她侧了个身准备安睡时,一道黑影站在她的床前。
她心中猛地一惊,正要起身惊呼,那黑影已一把将她的嘴死死捂住。她耳边随即传来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声音。
“姐姐,我来救你了!”那个人说。
云罗惊得浑身僵硬。
她透过帐外传来的微光看见那人清冽的轮廓。
“姐姐,是我!我是元青啊!”那个人刻意压低声音,可是声音中的紧张与惊喜怎么都遮掩不住。
云罗一把拉开他的手,颤声道:“元青!是你!你怎么来了?”
此时的华元青早就脱去稚嫩,刚刚抽高的身子骨还有些单薄,可是举手投足已有了属于年轻男子的沉稳熟练。
他握住云罗的手,跪坐在她的榻前,止不住的欣喜令他声音微颤:“是啊,姐姐,我已经来了两天了。要不是你的帐子难找,我就不会这时候才来见你。”
云罗心中此时已被重逢的惊喜给填满。只恨现在不可以点灯,无法看清楚华元青的样子。看看他是不是因为来救她而受了伤。
黑暗中她拼命摸索华元青的脸。华元青乖乖坐在她身边,任由她摸索,笑道:“姐姐,你放心,我没事。我机灵着呢。”
云罗眼中沁出泪花,口中却骂道:“让你得意!你是怎么进来这川霞关的快跟姐姐说说。”
华元青低声道:“其实也不难,趁着攻城时候爬上城墙,然后脱了梁军的军服,里面着一件准备好的晋军衣服就能混进来了。”
云罗心中一紧,问道:“这一招让你们进来多少人?”
“人不多,大约一两百号,都在城中藏着呢。”华元青道。
云罗顿时了然。难怪凤朝歌加紧攻城,密集的攻势一半是消耗城中的守军,另一半也是让李天逍无暇他顾,让他们趁乱混入城中,
“可是这样很危险。”云罗赶紧握住华元青的手,“你赶紧想办法逃出城外去。李天逍治军严谨,士兵与士兵之间有口令,你们万一露出马脚就完了!”
华元青却安慰道:“没事。姐姐你放心好了。我们能应付得了得。”
他抓起云罗的外衣地给她,低声道:“姐姐,走吧,这一次我护着你离开这里!”
他说完一闪躲在帐门边向外悄悄张望。
云罗来不及多想匆匆换上衣服,起身向华元青而去。
华元青手一翻,不知什么时候已握住一把暗金短刀。他道:“姐姐,出去之后无论发生什么事一定得跟紧我!”
云罗就着帐外的昏暗灯光看见他脸上坚毅的神情,心中涌起一股莫名欣慰:“青儿终于长大了,会保护姐姐了!”
华元青一笑,握住她的手,一字一顿道:“姐姐,我长大了,再也不会有人敢欺负姐姐了!凤朝歌不行,李天逍更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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