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良则在秦军血洗新郑之后,就遣散了家仆,仅仅留下数名老弱不堪的老仆,伺候自己。
其所为的,却是向秦国表明自己的无害!
“家主,不好了!”
这一日,张良一如既往的跪坐在太阳地里,思考心事。
其身披裘服,温润如玉的面庞上,却是挂着几分忧虑。
“家主,不好了!”
老仆拖着腿脚不便的老残腿,慌里慌张的从外面跑来,一路上还大呼小叫着。
“无需惊慌,天塌不下来!”
张良眯着眼睛,不过二十来岁的年纪,却是有些老神在在的从容。
“家主,大事不好了!”
老仆嘴上再次凄厉的嘶嚎一声,一张老脸上却是笑的就像是秋风里的雏菊。
老仆扑在张良面前,压低了声音,低语道:“家主,大喜,大喜啊!”
张良瞥了老仆一眼,淡淡的道:“喜当不行于色,哀当不显于面。
汝忘记了新郑惨祸吗?“
老仆浑身一颤,收起了脸上挂着的喜意,点头道:“家主教训的是,孤孟浪了。”
张良这才收起了懒洋洋的性子,道:“说罢,又有何事发生了?”
“家主!”
老仆下意思的扫视一眼四周,这才神经兮兮的道:“刚刚城外庄子里的庸户们传来了消息,华国出兵了,直奔新郑而来呢!”
“哦?”
张良的眼中闪过一道精光。
“千真万确!”
老仆信誓旦旦的道:“家主不知道,孤特意从府衙那边走了一趟,却是见到秦人任命的三川郡郡守,召集了士卒,将府衙护卫的严实的紧呐!”
三川郡乃是新郑动乱之后,韩国贵族势力近乎被一扫而空,因此,为了削弱韩人内心里对韩国的归属感,秦王特意下令,将原来韩国属地改名为三川郡。
老仆道:“上次,郡守府松懈,家主言乃是秦人欲擒故纵之策,此次,秦人如临大敌,想来这消息应当无错了!”
张良皱着眉头,左手虚握,大拇指指甲缓缓扣着食指第二个关节处。
这是张良的老习惯了,其一旦开始思考问题,就有这个下意识的动作。
“这送来消息的乃是那一座庄子?”
张良的祖上,曾经有五人身居韩国国相的高位上,因此张家乃是韩国的顶尖贵族之一。
张家富庶了几代人,这家底自然是丰厚无比。
虽然秦人占据韩国之后,张家数次破财免灾,但是常言道:狡兔三窟、破船还有三斤钉,张家秘密保留下来的家产并不少。
之前新郑动乱结束,张良就遣散了家中奴仆,暗地里,张良却是挑选信得过的仆人,秘密接管了张家残存的家业。
老仆咧嘴一笑,道:“家主,这是寅字号庄园传来的。”
张良微微一思索,就明白了寅字号庄园所在的方位。
这寅字号庄园,正在新郑以东。
因此,若是华国有什么动静,寅字号庄园,必然是第一个得到消息的。
张良搓了搓左手食指关节,却是淡淡的吩咐道:
“汝去府库挑选百匹布帛,送到府衙里面,送与诸位秦将,就说这是寒冬即将过去,眼看是就要换上薄衣了,张家对于将士们的一点心意。“
“家主!”
老仆不解,急道:“家主,华国虽然去岁才立国,更只是魏国的一个子侯封地,但是华子却甚为骁勇善战!
其出道不到一年时间,但是,却是征战甚多,更是没有打过一次败仗!
而今,吾韩地所驻秦军不多,华子军队更是来势汹汹!
以老朽的观察,秦军必然难以保全新郑。
新郑既然必定会被华子所夺,家主又何必将财帛拿来送与即将战败的秦军呢?”
张良哈哈一笑,道:“汝这老货就看得出来秦军必然失败,吾又岂能不知好歹?”
张良挺直了脊梁,认真的盯着老仆的眼睛,语重心长的说道:“福伯,汝当知道秦人必将失败!”
张良循循善诱道:“福伯请想,若是秦人失败,眼见是新郑不保,秦人能够轻易的放过城内的富户吗?”
叫做福伯的老仆一楞,恍然大悟道:“家主的意思是秦人必然会大掠全城的?”
“汝说呢?”
福伯点点头,是啊!若是秦人即将保不住新郑,又怎么能够拱手将新郑送与华国。
到了那时,秦军怕是纵兵大掠全城都是轻的。
其等怕是要一把火烧了新郑,留给华人一个白地了!
福伯惊出了一身的冷汗,其颤抖着身体,用变了声的腔调道:
“家主,老朽知道家主少即聪慧,还请少主想个法子,万万不可让秦军焚城啊!
这新郑的儿郎,可都是吾韩国血脉啊!
前岁的那场屠杀,新郑就已经空了一小半,若是今岁秦人再次屠杀新郑,到了那时,咱们这韩国都城,又有几人得以幸免呢!”
福伯一边说着,一边却是留下了浑浊的泪水。
其自小就在新郑长大,乃是张家的家生子之一。
对于新郑,这福伯自然是看的是贵重无匹,若是新郑真的破败了,其必然难以接受的。
张良喟然长叹,萧索的说道:“福伯,良亦是人,而非神,良虽然猜得到秦人的动作,却哪有能力阻止秦军的作为呢!”
张良闭上眼睛摇摇头,眼前仿佛出现了新郑已经陷入了刀光火海之中。
“福伯,直白的讲,而今吾等都是泥做的神像过江,自身都难保了,又怎能护得住满城的百姓呢!”
听到一向足智多谋的家主,也毫无办法,福伯顿时心如死灰。
完了!
新郑城内还有三十余万的百姓,这岂不是要全部化为孤魂野鬼了?
张良见到福伯脸色难看,只得开导道:“福伯,若想保留韩国元气,却是唯有一个办法!”
福伯死灰一般的脸上再次出现了一抹血色。
“家主请说!”
“为今之计,唯有期待华人迅速破城而入了!
只要华军以掩耳不及盗铃之势,一举破开新郑城防。
让秦人没有时间抢掠,这样就能保全了韩国民众!”
福伯一拍额头,可不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