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远去的背影,李应被这个中二的青年弄得哭笑不得,一个人力车夫凑了过来。
“小哥不认识这个人?”
李应摇了摇头。那人力车夫好笑地看着李应道:
“这家伙是南京日报社社长张亦民的小儿子,张社长老来得子,端的是捧在手里怕吓着,举在头顶怕化了。但有一点,张社长平时不让这小子走出房间,这世道太乱了,怕让人绑票了。所以这小子除了带保镖上学,其它时间能不出来就不让他出来。”
李应咋舌,怪不得这孩子这么大了,还是像小孩子一样的中二。
车夫很满意李应的反应,继续道:“这小子获得外界信息的办法就是看报纸。这不最近出来一个很火的人物,听说叫什么狼人的家伙。那家伙厉害啊,一个人一把刀,听说干掉了鬼子的好几个大官。连伪满洲总理大臣都让他给干掉了。”
李应心中暗道:“这消息怎么传的如此之快?”
见李应反应不大,拉车人感觉自己的说书天赋受到了极大的侮辱。沉声继续卖弄道:
“小哥可是不知道,这狼人,可是个狠茬子,一个人,一把刀哇,冲进鬼子群里,鬼子刺刀如林,硬是伤不到他一根寒毛。手中大刀名叫青狼斩月。是把削铁如泥的宝刀,刀光四射间,鬼子被杀掉数百,被鬼子保护中间的鬼子大官一枪未发,便被砍掉了脑袋。所有鬼子都吓得瘫倒在地。硬生生地吓死了无数……。”
李应揉了揉脑袋,打断了车夫的话,无奈地提醒道:
“师傅,给说说张伟平的事。”
车夫兴致刚起,怎能让人打断。无奈自己不是说书先生,若是的话,谁敢打断他的话。只好嘴硬地说道:
“马上就到了,具说狼人杀的鬼子,比国军杀的都多,这李伟平看到这里后,大喊痛快,说什么也要去北方找狼人,要拜狼人为师,他爹舍不得揍他,就骗他说狼人身高八尺,青面獠牙。三头六臂,想拜他为师的人,要必须和他一样,凶神恶煞,力大无穷。”
“这话他信?”
李应疑惑地问道。
“怎么不信,信得死去活来。他爹告诉他,鬼子凶残,他就要自己组织人马北上打击鬼子,听说鬼子对狼人下了必杀令,所以他要去保护狼人,和鬼子死磕。”
“那怎么一听篮球就把狼人忘了呢?”
李应又好奇地问道。
车夫失笑地道:
“还不是因为他爹,他爹说打篮球可以让他变得更高,更壮,学习可以让他脑袋变得更大,最后会变成和狼人一样,他爹说狼人就是个学习非常好的体育委员。”
“哈哈哈哈……。”
所有的车夫都被逗得哈哈大笑,李应也有些目瞪口呆。
好一会,那些车夫才忍住笑,继续道:
“他爹是报业大享,很多人家还都认为他爹说的有道理,于是招了很多人来陪张伟平打篮球,这些人哪会什么篮球啊,在街上借着打篮球的名义,哄骗这家伙用球砸人,说是练习准头。弄得这一片百姓见到他们就跑,后来他们这里实在没人了,他们就让张伟平砸两个乞丐。谁知,那一个老一点的乞丐从破被子里抽出一把大刀来,一刀就将球削成了两半。又一刀一个将那些哄骗张伟平的地痞斩去一只腿。吓得所有人都不敢吭声。张亦民来到时,知道老乞丐是个高人,不但没敢得罪还送上了数百大洋,赔礼道歉这才罢了。”
李应听到这,眉头一皱,沉声问道:
“后来呢,那两个乞丐去哪了?”
车夫摇摇头。“不知道,只知道那张社长想让张伟平拜他为师,张伟平干,那老乞丐却不干,只说自己有了徒弟,如果有缘,可以让他徒弟传他几招防身,也算全了这小子的赤子之心。然后就被另一个乞丐搀扶着走了。”
李应皱眉,他猜想这两个乞丐会不会就是他的师父和陆留。如果是,他们现在在什么地方。
“他们当时有钱了,赏了我一块大洋,让我送他们到码头,说是要去上海找个什么人,去治疗毒伤。”
李应迅速抬头,盯着另一个凑上来的车夫道:“你说的事儿,是多长时间的事情?”
车夫被他看的有些发毛。支支吾吾不敢言语,李应随手弹出一枚大洋,直入车夫怀里。那车夫才迟疑地说道:
“好像是几个月前,但快到码头时,他们就下了车,说是他们感觉到了有人追杀他们,人就在码头。”
说到这,车夫就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李应又是一枚大洋弹过去,但眼中已经带上了些许的不耐烦。
那车夫却手忙脚乱地接过大洋,恭敬地还给李应,嘴里说道
“小人的一点闲话,当不得贵人如此赏,剩下的委实不知。请贵人高抬贵手,放了小的一马吧。”
李应没有接车夫手里的大洋,而是盯着车夫看了好一会,那车夫将钱抓的死死的,任由汗水从脸上滑落,就是不肯再说一句话。
好一会,李应才轻松一笑,化解了现场的压抑,笑着道:
“给你你就拿着,小爷喜欢给你,来,送小爷到南京报社,小爷想见识一下什么样的名流能教出如此奇葩的儿子。
“好嘞!您坐稳喽。”见可以名正言顺地留下这枚大洋,车夫连忙将大洋揣进怀里,生怕李应反悔。然后,双手阴阳把,脚下用力,整个人力车就平稳地飞驰起来。
剩下的人力车夫一个个懊悔地拍了拍大腿,尤其是那个讲了半天书的车夫,钻研了数天茶馆先生的“狼人传”自以为偷得了几分精髓,却忘记了研究说书先生的讨赏技巧,到嘴的肥肉让猫叼走了,真是气煞人也。
那车夫几名话便得了两块大洋,心里美滋滋,脚下也轻快了不少,怀里的两块大洋不时碰在一起,发出叮当的声响,让他觉得这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妙的声音。
刚刚拐过弯角,走进一个人烟稀少的街道。李应在车上轻声问道。
“师傅,现在可以跟我说说是谁要追杀那两个乞丐了吧!”
那车夫脚下拌蒜,险些摔倒,紧倒了几步调整好步伐,才缓缓停下车,哭丧着脸看着李应。
李应冷着脸,再次拿出一枚大洋,在手中把玩着,眼睛不看车夫,嘴里淡淡地道:
“回答我,这枚大洋给你,骗我或者不回答,除了那两枚大洋,还有你的命,我全都拿走,说完,亮了亮怀中的匕首。
那车夫心里害怕,长年街头上就食,早就练出了一双慧眼,他感觉得到车上这位小爷不是开玩笑。他真敢杀了自己。
于是也不敢在看那枚在李应手里翻转不停地大洋,而是颤抖地说出二个字。
随后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求李应放了他,但李应却迟迟没有回应,那车夫偷眼看了看李应,见李应面沉似水,便连忙低下头,不敢再看李应。
好一会,一个女声传来:
“你这个该死的车夫,叫了你好多声了,你就跟个聋子一样,不搭理,跪在这里做什么。”
车夫猛然抬头,车座上哪还有李应的人影,但在车座上,一枚闪着亮光的大洋静静地躺在坐垫上,那么可爱,那么诱人。
就好像站在他身边的这位老女人,虽然满身肥肉,但也挡不住那聚宝盆成精一样的满身贵气。
而此时的李应,站在一个灰白色的大楼前,仰望着独立在楼顶上的四个大字。心里反复思考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