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凭借一人之力,也只能是尽力去做,至于最终能让万夜走向何方,都未可知。”河秋道长说完又长叹了一口气。
江泠感觉现在的河秋道长看起来比从前似乎苍老了许多,此时她已经接受了自己真实身份被算出的事实,也并不想隐瞒,不过她倒是更关注河秋道长说的关于万夜国的事情,疑惑地问道:“道长都能将我的事情算出来,那不能算出一条能使万夜繁荣兴旺的路吗?”
河秋道长转头看向江泠,瞧着她那双透着真挚情意的眼眸,眉头不禁舒展了几分。
江泠见河秋道长的神色有所缓和,正觉得安心,可谁知下一秒河秋道长却笑出声来,江泠尴尬地扯了扯嘴角,问道:“我这问题是哪里有毛病吗?”
河秋道长摇了摇头,但也没有回答她的疑问,而是先看向对面的梁晓,“现在你还不信吗?”
江泠随着河秋道长的目光,同样看向了梁晓。
在跳跃的烛光下,可以看出梁晓眉目间逐渐变得柔和。
梁晓轻轻点了下头,语气坚定地道:“方才的问题,她永远永远都不会问出来。”
“原主吗?”江泠问道。
按照她到来以后对原主的了解来看,原主极其自傲,比起他人乃至天下,她都只会以自己的喜乐为最高准则,确实……
江泠的思路忽然被左右两边的笑声打断,她愣愣地看了看这两位长辈,不解地问道:“我是又问的有什么毛病了吗?”
梁晓虽然还是拗不过自己心里对于这张面孔的反感,但眼睛却是能看穿到灵魂的媒介,她瞧着江泠的双眸,笑着道:“原主?你一直都是这么称呼她的?”
江泠点点头:“这具身体原来的主人嘛。”
梁晓眸中有一丝错愕闪过,她带着微急的口吻问道:“你真的一点都不害怕她吗?”
“害怕啊。”江泠实话实说,她觉得在这种场合下,比起硬逞能,还是吐露真言为好,之后遇到事情时,以这两位的本事,说不定还能帮她想想对策,“不过现在也没有正面面对她,所以还好。”
梁晓意想不到江泠会回答的这么直接,看了河秋道长一眼后,又望向江泠道:“你倒是直率。”
河秋道长接话道:“老夫知道她是扭转局面之人,但在未见之前也曾心神不定,不过在进宫以后,便觉得她很不错。”
江泠忽然得到了认可,心里油然而生一股喜悦。
河秋道长继续道:“在如今的形势下,不仅要承担女皇所做之事来带的后果,而且还要集聚为大局着想的各方势力,真是并非易事,小丫头虽然担忧惧怕,却仍一直想办法应对,实属难得。”
江泠听完这些,又有些不好意思了,她抬手摸了摸耳朵。
梁晓有些疑惑地看向她,道:“生于此世,人们总是在追求着什么,无论是名声、金钱或者是地位,你无端被拉入这场漩涡之中,本就很难独善其身,为何却有改变整个万夜的想法呢?”
事到如今,江泠干脆什么都不隐瞒了,回答道:“不瞒二位,我刚来这里时,就知道自己所在的地方是最危险的,为了保命,一开始也打算想办法逃走的,可是却在那时候碰到了可怜人,本来想随手帮个忙,可是却发现没有那么简单,原主做了许多错事,如若不从根本改变,我单单救人简直就如同蚍蜉撼树,更何况我的情况也很特殊,后来在多种考虑下,一步步的,就走到如今了。”
在他们二人的注视下,江泠结合着今日之事,又感慨道:“虽然仅仅过了两个月,可是我并不后悔当下的选择,这些日子我也一直对自己的这个特殊经历有所好奇,但在今晚听了河秋道长的话以后,忽然觉得,兴许万夜尚有希望走上可期的漫漫长路,所以才需要我的出现吧。”
河秋道长眼眸的光芒闪动了两下,他抬手拍了拍江泠的肩膀,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但心中对万夜的未来更有了希冀。
江泠一直以来的迷茫,也终于算是打消了大半。
她看着二人的神情,想了想说道:“不过万夜选择我也算是为难大家了,我其实头脑简单,四肢借原主的身体才算发达,怕疼怕死,还有点路痴,要说优点,那便是头铁不怕黑,能勉强带着大家苟命罢了。”
河秋道长和梁晓被她忽然说的话逗得忍俊不禁,江泠一脸无辜地道:“我说的都是真的。”
河秋道长大笑之后,摇摇头道:“你忽略了自己最特别的一点。”
江泠微微歪头:“什么?”
河秋道长:“一双能看穿表象的眼睛。”
江泠眨眨眼,她倒是没有发现自己有这个本事,只不过是大多时候,直觉比较强而已。
梁晓另外说道:“还有一点。”
江泠朝她看去:“嗯?”
“你很善良。”梁晓眉眼中透着和善,“虽然你描述中的自己,似乎有些贪生怕死,可是真正面对事情的时候,你并没有退缩,比起为自己谋生,你更希望为别人谋个出路。”
江泠听后,觉得心中似乎被刺轻轻扎了一下,她抿了抿嘴,微微低头说道:“在原本的世界里,我是一个孤儿,虽然很幸运的被奶奶收养,可是也未能相伴几年,我总能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去看待大家的情况,去体会他们的心,因为自己过去的遭遇,所以不想那些心地良善的人,得不到好的对待……”
河秋道长只知晓江泠对于万夜的特别,却并不清楚她的情况。
而梁晓也是刚刚才信她不是女皇,认为她是个很好的姑娘,却不想她还有这样的经历。
河秋道长和梁晓对视了一眼,又再次看向江泠。
江泠没有继续说下去,见他们两人都沉默了,急忙笑着摆摆手:“没事,都已经过去了,其实我在自己的世界生活时,感情方面多少有点麻木了,但是在这里经历了许多事情后,我的心也悄然发生了改变,新的经历使我与从前有所不同了……若说我来到这里是万夜的转机,那万夜又何尝不是上天赐给我的转机呢。”
屋外的雨依旧在肆意地冲刷着一切,虽然有些日积月累的顽垢仍然无法被焦急的雨水洗净,但平日里那些难以窥见的角落却已是焕然一新。
江泠打破安静的气氛,又再次提出自己之前的疑问:“河秋道长,你还没回答我呢,能不能算出来一条可以使万夜走向繁荣兴旺的路啊?”
河秋道长顿了一下,接着便笑着摇摇头道:“当然不能,要是老夫那么神,岂不是凭一己之力就可以力挽狂澜了?”
闻言,江泠心里多少有点点失落。
河秋道长又继续道:“以万夜国当下的情况,能有转机出现已经算是大幸了。”
江泠本来还想让河秋道长算算自己以后会何去何从呢,看来也是没有办法了,她忽然想起最开始他们说的“天机不可泄露”和“大限将至”,担忧地问道:“既然河秋道长算出的事情说不得,为何还要说呢?如果不说不就不会对你造成伤害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