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时面露急色,想摆摆手,可是没有什么力气,他赶忙补充道:“其实不止是冲撞,臣妾还不小心弄脏了他们的衣裳。”
江瑶攥起拳,忍不住气愤地道:“不过是两件衣服而已,若你因为淋了雨而大病一场,孰轻孰重啊?”
江泠垂眸,在那些人眼中,兴许一件衣服真的比沈时的命都贵重吧。
沈时看向江瑶,怯怯地道:“谢栎王殿下,臣妾真的没事。”
江瑶愣愣地看了看沈时,被他那双透亮清澈的眼眸弄得一时间哑口无言,只得向江泠说道:“皇姐,他们这么欺负人,你可得严惩,让他们长长记性,以免日后继续欺软怕硬。”
江泠知道江瑶最近心烦得很,言辞上会比从前更随心,旁人听了江瑶的话一脸讶异,但江瑶说的何尝不是她的想法,所以江泠便点了点头。
其实沈时像从前一样乖巧,她本来是有些开心的,可眼下看来,虽不与她起矛盾了,但是却也对别人太善良了些,这样怎么能将自己保护好呢。
江泠看向沈时说道:“你也太傻了,他们让你跪在雨里,你就跪在雨里?按位份,你本就不用这么放低自己,不按位份,你只要赔礼道歉,给他们补偿就好了,以后不要再过分迁就了,知道吗?如果实在无法解决,大可以找朕来分说。”
沈时点了点头,乖乖地应道:“陛下放心,臣妾知道了。”
江泠轻轻叹了口气,她觉得事情不会如沈时说得这般简单,按照沈时乖巧的性子,见到那些人都得躲得远远的,怎么会冲撞?
所以在教他以后如何应对之后,江泠便让他躺下休息,然后带着其他人以及小喻出去了。
江泠知道江瑶还紧着查流言的事情,所以便劝她先去忙。
江瑶想着江泠在,一定能将此事公正解决,于是行礼离开了。
江泠走到院内的桌旁坐下,乔若琥和方婉一左一右守在她身后,江泠看着小喻问道:“你现在实话实说,是纤世郎不小心冲撞了他们?”
小喻立即摇摇头,抹了抹湿润的眼眶,回道:“主子就是太善良了……当时主子生怕惹到他们,特地靠在一边走,可谁知他们却拦下了主子,不依不饶,说了很多难听的话,然后还让主子跪下,奴才几个当时反抗来着,可是奈何他们人多,其他路过的人又漠视不理,奴才们被关到了冷宫的废屋内,主子、主子就一直跪在那里……”
一股脑说完事情的经过,小喻忍不住抽泣起来。
江泠面色阴沉地点了下头,“朕知道了,此事就在这院中处理,纤世郎需要休息,朕不想让他出来与他们对峙,你敢吗?”
“敢。”小喻很是坚定地点了下头。
“好。”江泠转头看向方婉,“去,传朕旨意,让意世郎和夏公子前来觐见。”
两人很快就来了,夏公子穿了一身青衣,然而意世郎却穿了一件格外花哨的衣服,江泠一看到就觉得眼晕。
他们行礼之后,很是规矩地站好。
江泠明白,无论他们多么不喜欢沈时,但在女皇面前,还是不敢造次的。
可是她心中也有些疑惑,明明她对沈时很好,到底是多大的反感,才能让他们这么不顾一切地针对沈时呢?
而且江泠发现,意世郎和夏公子的神情有些微妙的不同,意世郎更多的是厌烦,而夏公子更多的是畏惧。
若让意世郎开口解释,他便会说自己有多厌恶此处,哪怕只是站在院中,都会觉得晦气。
而夏公子的畏惧,则是因为从前被罚过,不被召见还好,可是见到女皇的脸,这胆量就骤减了大半。
他们此次之所以敢针对沈时,也是因为听说前不久沈时顶撞了女皇,此时正是他们动手的好机会。
雨中罚跪,也算是给女皇出出气。
本来就等着被女皇召见,即便没有奖赏,也该有两句夸赞。
可是当他们得知被召见到存茉轩的时候,就明白事情没有按照他们预想的方向发展。
江泠:“你们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吗?”
意世郎咬咬牙,不服地摇头道:“臣妾不知。”
“不知?”江泠看向他,然后朝着小喻招招手,“把事情的经过说一遍。”
小喻自知有女皇撑腰,丝毫不惧意世郎恶狠的眼神,将清晨发生的事情细细说明。
江泠:“你们二人,还有什么争辩的吗?”
夏公子未敢言语,但是意世郎并没有死心,言辞恳切地道:“陛下,臣妾是一心为了陛下着想啊,纤世郎他那般顶撞陛下,让陛下为他忧心,简直不配‘世郎’的位份,陛下,臣妾那么做,也是想为陛下出气啊。”
“朕还要感谢你吗?”江泠挑眉,冷哼一声。
“臣妾为陛下做这些,心甘情愿的,只希望陛下能明白臣妾的心意。”意世郎说完,还微微低下了头,显得他像是被冤枉了一般。
一阵凉风吹过,江泠稍稍冷静了两分,她知道他们都爱争风吃醋,而争风吃醋的源头就是女皇,所以很是无奈地叹了口气说:“你若真的为朕着想,就该知道朕心里希望看到的是什么。”
见他们沉默,江泠又道:“从前的事情都过去了,朕不计较,更不用你们去为朕计较,纤世郎没有主动招惹你们,你们何必针对于他?”
江泠想着,若他们能认识到自己的不对,便也不必做得太绝。
结果意世郎尖着声音道:“就是因为他在,才会惹得后宫不宁,如果没有他,后宫自然相安无事,不仅仅是后宫,整个皇宫都会太平!”
江泠皱起眉头,这简直是在胡搅蛮缠。
她故意晾着意世郎,看向夏公子说道:“你胆子也真是比朕想象中大,这才被罚过多久,居然又开始犯错?”
夏公子哆嗦了一下,不敢看江泠的眼睛,小声应道:“陛下,臣妾们也只是想为陛下出气而已,念在臣妾们的心意,求陛下不要怪罪。”
意世郎却不配合,鄙夷地看了他一眼:“面对陛下就不敢说了,当时不也是你提议的吗?”
夏公子连连摇头。
然而意世郎没给他说话的机会,看向江泠道:“少了纤世郎一人,整个皇宫都会安宁,陛下为何不想办法安置纤世郎,而非要让接受不了的众人去一味迎合呢?会不会有些不公?”
这最后一个问题,让江泠一惊,确实,她很希望大家都能接受沈时,可是却忽略了大家的感觉。
于大多数人来说,有异即为妖邪,他们发自内心恐惧、排斥。
而她不同,她有着不一样的思想与见闻,自然不觉得沈时可怕。
难道她真的应该想办法为沈时找个合适的地方生活?可是去哪里不都是一样吗?他们不接受,又有谁接受……
江泠摇摇头,逐渐开始否定自己的想法。
后宫中人也不少,可是有人并未和他们持着一样的态度啊。
“你是认为大家和你们有相同的想法,对吗?”江泠看向他问道。
意世郎对此很是自信,他点了下头:“正是如此,陛下。”
江泠轻笑了一下:“其实朕现在就能举出例子反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