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钟后,弄明白是怎么回事的郝正威,沉默了许久,站起来看着郝博轩,一字一顿地说:“跟我出来,我有话跟你说。”
昨夜一场大雨过后,气温骤降。
郝博轩身上只穿了件单薄的背心,手臂上青紫色的淤青看起来触目惊心,郝正威脱下外套披在他身上。
“大哥,我……”
郝博轩刚要解释,郝正威就温声打断了他,语气平淡。
“阿轩,雪瑶是个好女孩,如果因为我回国,给你们带来了困扰,那我明天就回学校,我不希望这件事影响我们兄弟间的感情,也不希望我成为你们两个之间的阻碍,你懂吗?”
“大哥,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根本就无意于她,我怎么可能喜欢上她,我和她在一起完全就是……”
他盯着他。
面对郝正威两汪漆黑的水眸宛如青玄明镜,他说不出口自己的那些肮脏谋算,心生罪恶。
眼神不自觉地躲闪,郝博轩默默地把脸转开,对着绿油油的草坪,嘴唇紧抿成一条直线,手指不知不觉握成了拳。
郝正威叹了口气,过了半晌,唇边带着丝微笑上前,拍了拍弟弟的肩膀。
“我明天就回美国,到时候你和雪瑶结婚……”
说到这里,郝正威眸色微暗,帮弟弟整理身上披着的衣服,装作满不在乎的模样道:“哥一定给你包一个大大的红包。”
闻言,郝博轩猛地扭头,紧紧抓住郝正威的手臂,力道极大抓得郝正威蹙了蹙眉,声音都在抖。
“哥,你才刚回来,上哪走啊?”
“阿轩,你先放开。”
“我不放,我不让你走!你之前在邮件里答应我的,会留在国内陪我两个月的,这还两天不到,你就要走,你教过我,做人要诚信,你不能扯谎骗我,你不准走。”
郝正威被他抓得疼了,用手去拨他的手,无奈地摇摇头。
“阿轩,你先放开,多大了,怎么还跟个小孩子一样。”
“我不放,我就是不让走!”郝博轩固执地还真像个小孩。
“你要是敢走,我就把你的护照藏起来,我给你扔马桶里,给你烧了,我把灰都吃了,我不管我就是不让你走!“
他眼圈发红,偏执的模样,郝正威还是第一次见,当时只当他又是再耍赖闹脾气,叹了口气,语气略显无奈。
“阿轩,你不要再闹了。”
在他转身的那一刻,郝博轩突然发狠从背后死死抱住了他,声音有些哽咽。
“我不管,我就是不让你走!你走,你就是言而无信,我要撕掉你的护照,我要把你绑起来,我要……”
当时郝博轩脑子里就只有一个念头,他不能让这个人走,不能让大哥离开他的视线,不择手段地也要把他留下,只要能一直呆在他身边,不管付出什么代价他都无所谓。
然后他做出了那个让他悔恨终生的举动。
他敲晕了郝正威,把人扔到车上,漫无目的地在高速路上横冲直撞。
当时他还小,名下的资产都受限,仅有的一处住宅就是学校旁边的一处公寓。
他不敢把郝正威带到那里,太容易被找到。
他带着他来到了野外的一个山洞里,收走了他所有和外界联络的设备。
他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他绑架了自己的大哥。
郝正威醒来的时候,夜色正浓。
他发现自己睡在一个帐篷里。
燃耗的火堆噼啪,隔着暖黄的光晕一双墨黑的眼睛正忐忑地望着他。
后脑勺还钝钝的疼,他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什么,爬起来大量则四周的环境。
灰秃秃的墙壁,泥土的腥气,外面有溪水流动的声音以及“喋喋”的虫鸣。
“阿轩?”他握紧拳头,带着询问的神色看向郝博轩,尽量克制住脾气。
郝博轩用树枝拨动火堆,使它可以充分的燃烧,就当郝正威以为他不会说话的时候,他蓦地开口了。
“来得匆忙,我没准备食物,后备箱里只有几个地瓜和玉米,现在差不多熟了,先吃点东西吧。”
郝博轩从火堆里用树枝扒出来两个焦炭的球状物,放旁边晾凉后,剥开焦黑的外皮,露出里面香甜的黄瓤。
火光噼啪,映在他脸上晦暗不明。
他吹了两口气递到郝正威面前,倏地就笑了,那笑容和郝正威从前见到的不同,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还是火烤的,他的脸颊有些不自然的红晕。
“阿轩,你老实告诉我,你……带我来这儿到底是想干什么?”
他四周看过了,这应该是离京城很远的郊区,地广人稀,郝博轩带他来这里,他直觉接下来发生的事不会是他所期待的。
“还记得小时候吗?那时候我们住的不是现在的大别墅,是那种平房大宅子。
那时候京城不似现在这么繁华,咱家后面就是庄稼地,当时爸妈忙着创业,家里就只剩咱们两个人,你就常带着我去后面偷人家的地瓜和苞米,烤着给我吃。”
郝正威不答。
“哥,你说爸妈在乡下当知青的时候生的我们俩,你在那里待到八岁,我待到三岁,为什么我一点印象都没了,你却什么都记得?”
见郝正威不接地瓜,郝博轩干脆直接塞进他手里。
郝正威隔着火光看着他,语气平淡:“阿轩,你带我来这儿,到底想要干什么?”
“哥,你说如果当初爸妈没有回城,我们现在是不是就要一直待在乡下了?”
“郝博轩,你到底想干嘛?”
没等郝正威站起来,郝博轩先他一步按着他的肩膀把人按回去,他望着神色有些陌生的弟弟,眼神中多了一丝警惕。
……
时光荏苒,转眼间半生时光已经蹉跎,时至今日再想起山洞那晚发生的事情,他一下子阖上了眼睛,低着头良久不再说话。
探视间里陷入了漫长而诡异的沉默。
当初是他处理事情的方式不够成熟,是他草率了。
郝博轩那时不足二十岁,年纪小不懂事可以理解,可他作为他的兄长,面对那件事时,处理的方式也的确太过让人寒心,他……
终究是他对不起他。
沉默几许,郝正威睁开眼,愧疚感几乎把这个面对再大风浪都不肯屈服的男人的背脊压垮。
他的眼眶蓦地就有些红了。
—
这边,郝甜刚完成一场试戏,就接到了段雪瑶的电话。
郝文柯失踪了!
电话里段雪瑶泣不成声,说话颠三倒四的也说不清楚,急得郝甜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最后总算弄明白是怎么回事。
郝文柯不愿意接受治疗,自己从医院里跑了。
熊孩子,真是半点都不让人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