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口无遮拦
双方各就各位后,鼓声隆隆,代表着今年的凉州大比终局之战正式拉开帷幕。
击鼓进兵!
所有的凉州兵听到鼓声,个个奋勇打马,战马长嘶,向圈中央的凉州大马发起冲击。
一时间,草甸上如同开启一个漏斗,大量骑兵似落入低洼处的水流,猛烈撞击在漩涡中心的重甲骑兵身上。
顿时,人仰马翻,喊杀声四起。
凉州大马以及大比凉兵所用长矛都将矛头卸掉,再用厚布包裹,但即便如此,一击之下的冲击力也不可小觑。
约莫僵持了半盏茶的功夫,就有冲击部伍抵挡不住重骑兵的威势,开始后撤。
圈中心的十支凉州大马百人队,也在队主的指挥下改守为攻,开始将参赛的队伍一点一点的向外挤压。
约摸盏茶时间,参赛的大多数队伍就抵挡不住重骑兵的攻势,开始全面溃败。
半炷香之后,战场上还能战斗的队伍仅剩下了两三支。
看台上的权贵,多是久享安乐之辈,见到真刀真枪的拼杀,个个都是大呼小叫,兴奋无比,对着台下指指点点。
可惜,好戏只演了不大功夫就接近尾声,意兴阑珊之余,权贵们这才发现草甸上还有一支队伍站在原地未动,队伍正前方烫金的卫王大旗迎着冷风烈烈飘扬。
“嚯,卫王的队伍果然不同凡响,和卫王一样,这是想靠耍赖获胜吧!”
“诸位快看那里,他们是想靠拖延时间来取胜吗?”
“太无耻了,这还是骑兵吗!”
发现卫王的百人队似乎是打算靠无耻的避战术来拖延时间。
看台上从上至下立刻响起一片倒彩,尖酸刻薄的叫骂声像刀子一样划在边遥和滇剑等人的脸上。
阵中,边遥、滇剑频频回头望向场边苏赫的位置,却始终不见苏教头的令旗有任何举动。
看台上嘘声四起,可卫王张天赐却依旧推杯换盏,丝毫不理周围权贵的议论。
“刘将军,这就是你训出来的队伍吗?你听听诸位的声音,不会真以为靠投机取巧获胜能作数吧?”
梁景本来见刘肃真的训出了一支进入前十的队伍,还觉得可惜,失去了排挤他的机会。
可不曾想峰回路转,这支队伍面对凉州大马畏战不前,成了全场的笑料。
上千双权贵的眼睛都在盯着卫王的属下看,这样的队伍即使进了十强,也是个笑话,他的机会又来了。
刘肃内心亦是焦急万分,他不知道苏赫这是在做什么,明明已经进入前十,接下来只要尽力而为就行了,为何要如此行事?
如果只是没有取得好名次,他最多就是受责罚,可要是让卫王觉得丢了脸面,那他就有性命之忧了。
“稳住!”
边遥手持令旗,大声命令手下保持队形。
这时,草甸中央的重骑兵终于耐不住性子,一支百人队踏着整齐的步伐从战阵中杀出,速度逐渐加快,向卫王的队伍冲了过来。
嫩绿的青草被沉重的马蹄践踏的四处纷飞,地面整齐的震动声一阵紧似一阵传到凉兵们耳中,让他们全身不由得渗出了汗珠。
“稳住,保持队形!”
凉州大马的距离越来越近,边遥也觉得自己的心脏快要跳出胸膛。
三百步。
二百步。
一百步。
……
马鼻里喷出的白气,都已经能看得清清楚楚。
与此同时,苏赫那边终于有了动静,只见他高举双手,两面令旗左右分开。
“分散!”
苏赫令旗一出,所有凉兵顿时都长出一口气,在凉州大马的巨压下,他们都已经有些喘不过气了。
战马一动,终于可以大大喘一口气。
边遥、滇剑各带一队左右分开,迎着奔来的凉州大马斜刺而上。
速度已达极致的重骑兵根本无法在五十步的距离内调整方向,只能看着两支凉兵又从他们的身侧溜走。
“准备!一轮,齐射!”
凉兵与重骑兵擦身而过的间隙,边遥、滇剑同时大喊。
所有凉兵弯弓搭箭,一轮箭雨倾盆而下,“叮叮当当”的击中几十步外的凉州大马。
“二轮,齐射!”
又是一阵箭雨落下,两队人马终于错开,越离越远。
台下台上,顿时都静了下来。
“他们是故意的?”
“是吗?”
“我怎么从没见过这样的骑兵冲杀?”
……
看台上懂战法的一些人反过味儿来,小声的议论起来。
场内边遥、滇剑先是一阵欣喜,接着又马上傻了眼。
箭都射中了目标,但却都被马身上厚厚的铁甲挡住,基本没有造成任何伤害。
而凉州大马的骑们也吓了一跳,他们还是第一次遇见这种方式的骑兵对阵,顿时提高了警惕。
两支凉兵分而又合,滇剑急得火烧眉毛。
“怎么办,完全无从下手啊!”
“别急,按照苏教头指令,尽量与他们拉开距离!”
两队凉兵汇合后又马上分开,调转马头,继续向重骑兵冲去。
凉州大马全套铁甲少说也有四五百斤的重量,这么大的分量,想要追击只穿皮甲的轻骑兵本来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再加上苏赫又不准凉兵们与重骑兵接近,所以,凉州大马始终处在一个被动挨打的局面。
只是重骑兵们一身盔甲太过坚硬,根本不是凉兵们手中的弓箭能够击穿的。
又坚持了盏茶功夫,边遥骑在最前方,两只眼睛瞪得通红,箭壶里只剩下十几支箭了。
箭的数量有限,边遥、滇剑的压力越来越大,再不能取得进展,箭射光了,那他们只能认输。
就在这时,他看到苏赫的手中的令旗上下挥动几下。
意思是:全军以什为队,全部分散,射马腿!
这其实就是苏赫一开始射马的计策,只不过由于凉州大马重甲的影响,他临时调整,让边遥带队先拖时间,消耗马匹及骑兵的体力。
看到苏教头的旗语,边遥顿时眼前一亮,明白了过来。
凉州大马全身包甲,但马的四条腿却有一大节露在外面。
虽然射击起来比较麻烦,但却是这支重骑兵当下唯一的破绽!
于是边遥连连疾呼:“以什为队,分散齐射,射马腿!”
这一下,所有凉兵将箭壶中所剩羽箭,全部向重骑兵的马腿上招呼。
这群凉州大马负重来回奔波,早是力有不足,腿上再中一箭,即便没有箭头,却在吃痛之下,依旧一个跟头栽倒在地,连同马上骑士也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一时间,凉州大马损失惨重。
几个来回,攻击卫王属下的这支凉州大马百人队就彻底失去了战斗力。
此时,芨岭草甸上能动的队伍,除了卫王这支队伍毫无损伤外,仅剩下冲王张玄靓的小部。
事情峰回路转,所有观众包括场上厮杀的士卒们都停下动作,呆呆的望着看台一侧被击溃的凉州大马。
长久以来,凉州大多数人心中坚定无比的信念动摇了。
大家都不敢相信眼见的情况就是事实,凉州大马被一群新兵击败了!
场上督考将军一时也不知该如何辨别这场比试的输赢,只能派人赶快去把坠马的重骑兵救出,防止事态进一步扩大。
“二哥,我赢了!真是没想到我的队伍居然战胜了凉州大马,哈哈哈哈……”
张天赐也呆了片刻,但他马上反应过来,冲到张祚面前,哈哈大笑着说道。
“赢了?”
张祚不可置信的站起身来,看了看坡下人仰马翻的凉州大马,又瞧了瞧已经整队返回的卫王属下。
“九弟,你居然赢了凉州大马,真是给了孤一个惊喜啊!”
张祚拍了拍张天赐的肩膀,虽然他对这个弟弟一直有所提防,但毕竟是亲兄弟。
而凉州大马被马太后掌控,她今天的所作所为无疑是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如今能这样折了其锋芒也算出了口气。
“大王,卫王的队伍算不得胜出吧?”
果然,一道阴冷的女人声音在一旁响起。
“马太后,你是不是老眼昏花了,若是这样我劝你最好赶紧找个宫医看看……”
张天赐闻言,冷笑一声,毫不客气的转向说话之人。
周边王族们一听张天赐竟敢对马太后口无遮拦,顿时吓得个个面无血色。
马太后闻言,凤眉倒竖。
她素知卫王张天赐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混不吝,先前入场时的不愉快她都没计较,却没想到此时竟嚣张至此,顿时被气得摇珠乱颤。
马太后用手点指张天赐厉声喝道:“你个不孝子,竟敢在此大放厥词,大王,你说该如何惩治?”
“太后息怒,天赐只是一时激动,口无遮拦,并不是有心而为,回去本王定会狠狠教诲,罚他闭门思过。”
张祚内心只觉得卫王骂的好,舒服至极,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处罚张天赐。
马太后见张祚明显有意偏袒,故意当着众王族面折她的脸面,当然不能善罢甘休。
她正想好好教训一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卫王时,台下“蹬蹬蹬”上来两人,扑通一下跪倒在她的面前。
“请太后、大王做主,卫王所属违反大比规矩,令我凉州精锐遭此大辱,实在可恨,请太后、大王明令严惩,以儆效尤!”
“大王、太后,末将亦认为此事不可武断,裁决要慎重,否则将会大损我凉州军政声誉!”
两个上台的武将,一个四十来岁,黑盔黑甲,此人名叫宋澄,正是凉州大马的都指挥使。
其手握凉军精锐,是马太后安插在凉军中的一枚重要棋子。
另一位说话的是本次凉州大比的督考将军齐鸢。
原本他思量许久,还是觉得应该认定卫王部属获胜,正要宣布,宋澄却找上了门,用凉州大马的职位来压他。
他一个小小的督考将军,当然不敢得罪凉州大马的都指挥使,只能与宋澄一同上台向凉王请示。
“看见没有?卫王不但目无尊长,而且还乱我常纲!大王如果不重罚的话,恐是众卿家都不服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