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士大夫阶层一旦被触怒了,他们很容易就会团结起来,这个天下其实还是士大夫的天下,即使是赵家也不能忽视,否则只能被从朝堂赶走。”赵瑾叹气,“也许你有些话是对的,但是现实就是现实,我赵家其实也算是士大夫里面的一员,周家、林家、韩家也都是,甚至现在沈家也是。”
“你想着要从士大夫的手中夺取利益,想要利益均摊,其实要的就是一个公平。只是,这世上真的有绝对的公平吗?那是不可能的。就像沈家如今家大业大,你认为都是你一个人的功劳吗?不是的!”
“至于你说过的国祚绵长的事情,其实哪个帝皇不想呢?谁又会不清楚前朝衰败亡国的原因呢?就像是我大宋,立国未久,首先想的是如何站稳脚跟,如何保住大宋江山。你知道我父皇为何会听取赵伯伯的建议,收回这么多叔伯手中的兵权吗?”
“正是因为有了唐代地方节度使的叛『乱』,我父皇不想重蹈覆辙,让这些叔伯们有机会坐大,有机会威胁到赵宋江山。你或许不知道我父皇这样做还有另外的一个原因,那就是借此打击一下士大夫们的士气。”
“我父皇就是想要告诉这些开国功臣,告诉这些士大夫们,如今是大宋的天下,你们可以得到你们想要的一些好处,但是不能太过分了。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就像是父皇和我,都一直让你不要太过锋芒毕『露』了,道理也是一样的。”
“每一个朝代的更迭,每一位开国帝皇的崛起,都离不开士大夫们的支持,我父皇同样也知道士大夫们早晚都会再次成为一个极大的隐患,只是如今却不是去处理这些问题的好时机。”
“皇姐,能让芳儿说几句话吗?”
赵瑾很是惊讶赵德芳会有话想说,在一丝错愕过后,她脸上『露』出来的是欣慰的微笑,最少证明自己的弟弟已经真正的开始长大了,再也不是那个唯唯诺诺的赵德芳了,而是敢于站出来说话的赵德芳了。
看见赵瑾微笑着点头,赵德芳的信心又强了一些,眼中闪烁着自信的光芒,“皇姐的意思就是担心触怒了士大夫们,而姐夫所说的又有一定的道理,正好可以以此来削弱士大夫的力量,为何不中和一下呢?”
“中和?”赵瑾有些惊讶,显然赵德芳的意思其实是支持沈少奕的,“怎么说?”
“既然我们无法在整个大宋推广,不如就在泉州开始,毕竟算起来,泉州的这些士大夫,实际上已经是站在姐夫和皇姐这边了,因为他们得到以前可能想象不到的利益。而且有一点,泉州其实应该算是一个新兴起来的城市,如今有超过八成的人都是来自各地的,依附在士大夫身边的人并不多,泉州本土的士大夫们,也并没有形成极大的势力。要说两个最大的势力,那其实就是姐夫和皇姐,还有就是林仁翰林家。”
“当然了,还有另外一个,就是陈家,只是陈家如今相比起沈林两家还是差了许多了。既然姐夫都不介意沈家的利益受损,要得到林家和陈家的支持,想必也不是件太难的事情。只要有沈林陈三家带这个头,那实际上就是大半个的泉州士大夫们也不会有阻碍了,毕竟无数人的身家,实际上还掌握在沈林两家的手中,陈家固有的势力又有陈文显大人在,也不会闹出什么事来!”
“所以,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了,最少对泉州来说,再也没有这么好的时机了,一旦等到时间久了,泉州的各种势力盘根错节在一起,想要做什么革新就不那么容易了。”
沈少奕和赵瑾说了半天,却还不如一个还不到十四岁的孩子说的话来得简单直接有效,两人对望了一眼,还是由赵瑾开口了,“芳儿,能说一说你为什么会这么想吗?”
“其实这几年,芳儿一直都在泉州,也见识了泉州的崛起,见到了泉州普通百姓的朴实、拼搏,当然也见到了他们的不容易。相对于士大夫们可以衣食无忧,这些普通百姓所付出的,要多了许多,所能得到的,要困难了许多。”
“其实,还有一件事对芳儿触动极大,想必那件事皇姐也还记得!就是去年年初,芳儿有两个同窗上街,与许家的那位许福安撞了个满怀的事。”这件事赵瑾当然记得了,那还是她出面帮忙解决的,那个和许福安相撞的是工程学堂的学生,后来求到了同窗周玉堂那里去,周玉堂转头求的赵瑾,才解决了这件事情。
沈少奕却是不知道这件事情,听说与许福安有关,他便知道,一定是许福安这个老家伙仗势欺人了。
“那次,芳儿的同窗好好的在路上走着,就因为不小心没有避开迎面走来的许福安,许福安就让手下人直接在大街上将他给打了一顿。这本就是一件小事,却换来了无故挨打,一身伤之后,这家人因为惹不起许家,也只能忍气吞声的自认倒霉了。”
“只是没想到第二天,许福安竟然带着人,把人家的房子给拆了。这一下,弄得人家一家数口人无家可归,没办法之下,只好告到了节度使司衙门去。陈大人也是苦恼,因为许福安有许多的人证,证明了当日芳儿那个同窗是故意撞他的,而且把他给撞重伤了,被传唤到节度使司衙门的时候,还躺在担架上不停的哼哼着。而且,他还带了一个医馆的先生来给他作证。”
“而芳儿的那位同窗,连一个人证都没有,原本跟着他一起出去的另外一人,三缄其口,硬是说没有看见,后来才知道,那是许福安派人去威胁了他一家人,他哪里敢说实话啊?”
“姐夫和皇姐也都知道陈大人的为人,他当然不会因为许家是泉州的大家就偏袒许福安了,但苦于没有证据,也无法帮芳儿那位同窗伸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