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
“这什么这?老弟是不是想说,你这一辈子除了会打仗之外,什么都不会做,一旦失去了兵权,那还不如死了的好?”
“正是!”
曹彬倒是如实回答,因为这确实就是他心中所想,半生戎马,有一日一旦失去了兵权,不让他打仗,他还真的不知道要做什么,只是倒也没有到死这么严重。
“你放心就是,就算李煜夺得了你的兵权,他照样要用你。你想想,这军中到处都是你曾带过的将领,若是没有你的指挥,他李煜能叫得动吗?”
“这倒是!军中大小将领,都是跟随曹某多年的,这一点自信曹某还是有的。”
“这不就得了,李煜自己不能上马征战,自然用得着你了。当然了,若是你能够看得开,不妨便与李煜闹翻了,趁这个机会回家去种种田多好!”
“潘兄,都什么时候了,还说这个!”
潘美不禁大笑,笑声却很是无奈,他军权被夺,起初也有生不如死的感觉,只是后来想想,一朝天子一朝臣,这是再也正常不过的事情,自己又何必为此置气呢?更何况,那个逆子潘惟固,也算是为潘家添丁了,那大胖孙子抱在手中的感觉,真是让人回味无穷啊!
有时候他也想,要是自己能够就此脱身,回到老家去含饴弄孙,说不定还真的是件好事呢?只是,他知道不可能,最少目前是不可能的,因为赵光义缺将。随着先帝的那些老臣们先后故去了许多,而如今能够带兵出征的大将,实在是太少了。
这也是为什么赵光义会开始重视培养像是杨业和呼延赞这样年纪较轻的将军的原因了,所以,他还真暂时离不开这些老将,他需要有人帮他冲锋陷阵。而无疑,曹彬和自己,就是冲锋陷阵的好材料。
“老弟,做哥哥的劝你一句,凡事看得开一点,若是那李煜想要兵权,让给他就是了,但有所命,遵从就是了!现在犯不着为此怄气。”
“唉!我的潘兄,我的亲大哥,打仗的事情,可不是纸上谈兵,你想让曹某手下的将士去白白送死吗?”
“唉!”潘美叹气,“有一句叫做好战必亡,忘战必危,你可听过?”
“当然!”曹彬并不是傻子,很快就反应了过来,“潘兄,你这是什么意思?”
“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潘某,什么意思你会不明白吗?”
“你是想说皇上?”
潘美点头,“听说皇宫里前几个月来了一个老道士,潘某倒是没有见过。只是,也不知道这个老道士和皇上说了什么,皇上竟然做出熔钱铸炮这种事情来。你虽在军中,却也知道钱之一物,对行军打仗是有多么的重要。”
看着曹彬点头,潘美才继续说道:“潘某现在担心的是,一旦大举进攻辽国,恐怕大宋的国力会难以为续,我等还有何脸面去见先帝呢?”
“潘兄,这种话万万不可再说了,可是要掉脑袋的!”
“不是潘某想说,这不过事实罢了!辽国疆域辽阔,有草原、戈壁、大漠、山地无数,纵使是有百万大军,进入辽国,那也不过是杯水车薪罢了。想来想去,唯一的办法,也不过是步步为营。”
这一点倒是和曹彬想的一致,曹彬不禁点头,潘美却已经继续说下去了,“只是步步为营,难免所耗时日太长,以大宋国力,恐难支撑。但若是皇上仰仗火炮犀利,让大军长驱直入,倒是可以很快取得大胜。”
“但长驱直入的凶险就在于兵力不足,以这区区数十门火炮来应对辽国万里疆域,简直是杯水车薪啊!但若是皇上继续铸造火炮的话,又必然导致铜价上涨,百姓无钱可用。真的到了那个时候,大宋恐怕也就真的无法长久了!”
曹彬眼中露出了愁色,又岂会不知道潘美所说的是事情呢?
“那个老道士真是该死,曹某恨不得杀了他!”
“你倒是想,但也只能想想了。听说此人深居宫中,有无数禁军护卫,你进得去吗?”曹彬顿时语塞,“只是可惜先帝的老臣如今大多被贬,却也没人敢于骂醒皇上了。”
“潘兄是说赵相?”
“自然是他!”
曹彬不由苦笑,就连他待在京城时间不多的人,都知道赵普如今真的就是种种菜,钓钓鱼,别的事什么也不管,不做,不听。听说最近还有人给他取了个外号叫做:三步老人!可是赵普明明刚过五十,如果五十岁就算是老人的话,那自己岂不是也快成老人了。
“算了,且不说他了,老哥我肚子饿了,说不得这顿洗尘宴要早些开始了!”
“那是自然!潘兄请!”
两人从山坡上走下,却各是心事重重,哪里还有心思吃什么洗尘宴。只是,李煜在场,却也不得不虚与委蛇,好不容易将他给灌醉了,送回房中休息去了。
两人自然都知道对方是装醉,但也互不揭穿,任由亲兵将他们扶着去休息了,只留下呼延赞和曹璨二人,面面相觑。
谁都以为李煜醉了,却不知他也是在装醉,他躺在床上,心中暗自冷笑。白日里曹彬的动静,他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呢?这样的一个人,又怎么会是老子的对手呢?
而至于赵光义那个狗皇帝,三言两语的竟然就相信了自己,若是不借着这个机会,让赵光义吃上一个大亏,那实在是白来这一回了。
赵光义虽然不放心曹彬,但也只是让李煜对曹彬多加掣肘而已,他哪里会想到,李煜竟是存着私心了。
三月初十的月光,落在关墙上,虽然不甚明亮,但也能看得见关墙上来回巡查的士兵。每个人都有每个人不同的心思,似乎有一场好戏要准备上演了,至于鹿死谁手,还不得而知。反正这个晚上,注定有许多人是睡不着的了,有兴奋的,有担忧的,自然也有无所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