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诺眉峰紧蹙,沉声道:“皇上,微臣喜欢那少年没错,可这关乎大秦的国运,微臣岂敢公私不分?”
“皇叔所言及是,道理朕都明白,朕也不敢做出有辱尹氏祖宗的事,其实孟长歌她……”尹简尾音延长,他濯耀的目光,若有似无的扫视过旁侧良佑的脸,轻巧的勾勾唇,慵懒的吐息,“她是女子。”
良佑霎时白了脸,目中的惊怔,许久不散!
上书房中,一应立着的高半山、莫麟、莫影等人,吃惊的程度丝毫不比良佑少,而尹诺在震惊过后,猛然拔高了音调,神情激动的道:“长歌真是女子么?皇上您没开玩笑吧?”
“皇叔,朕所言自然属实。”尹简笑语温和,语气却是不容置喙的强势,“但长歌的女子身份,你等须烂在肚子里,谁也不准对外透漏半个字,朕对她自有安排。”
“奴才遵旨!”
“微臣遵旨!”
良佑等人连同尹诺纷纷跪地,正叩首间,一太监入内,远远见礼道:“启禀皇上,兵部尚书齐南天齐大人求见!”
“宣!”
“是!”
太监领旨退下,尹简看向尹诺道:“皇叔先回吧,朕与长歌的事,劳烦皇叔费心了,日后她若闯了祸,还盼皇叔从中为她斡旋,朕方能省心不少。”
“是,微臣定为皇上分忧!”尹诺拱手,很好的掩藏掉了他的心绪变化,他再一次叩头,“微臣告退!”
齐南天进来时,脸色不大好看,与平日沉静内敛的他不同,眼底的浮躁很明显,他撩袍一跪,“微臣叩见皇上!”
“平身。”
“谢皇上!”
尹简端详着他,漫不经心的挑眉笑问,“怎么,这趟差事办得不顺利么?”
“很、顺、利!”齐南天牙关紧咬,目中有股隐忍的戾气,“孟长歌打算做郡马,且与婉郡主今夜就洞房!”
“什么?”莫麟一听,嘴快的失声嚷道,“孟长歌她是……”
“滚!”
帝王一个字,令莫麟瞬间变成了哑巴,他抬指一挥,“莫影,给莫麟嘴上贴个封条,若他再多嘴半个字,朕拿你是问!”
“是!”
莫影拱手一揖,而后将懊悔崩溃的莫麟迅速扯拽出了上书房,高半山憋足了劲儿没敢笑,只怕自己也遭到封嘴的待遇。
齐南天不曾想到旁处,只以为莫麟因抢话才被帝王惩罚,他微垂下眼睑,静待尹简的态度。
尹简端起茶盏,动作优雅的呷了几口,姿态慵懒的轻笑道:“南天,你别太担心,孟长歌那小混蛋故意胡闹跟你玩笑的,朕了解她,婉儿与她只是朋友。”
“真的?”齐南天蹙眉,不太相信的样子。
尹简剑眉星目的俊颜,浮起些许笑意,“呵呵,孟长歌是朕的人,你觉着朕会允许她与婉儿生情么?”
齐南天楞神,他费解的抬目望着尹简,“微臣不太明白,为何孟长歌是皇上的人?难道……”
“没什么,朕不过喜爱那少年而已。”尹简模棱两可的从容答道。
齐南天若有所思,他默了一瞬,张嘴想问个明白,可对上尹简不愿多谈的神色,话到中途,又悄然吞回了喉咙。
他走后,良佑多了一问,“皇上,为何对齐大人说不得?以皇上对齐大人的信任……”话外之意,不言而喻。
“有齐妃搁在那儿,你觉着齐南天对朕的新欢,能有几分好颜色?能瞒暂且瞒着吧,留待日后再说。”尹简淡淡说道。
良佑恍然大悟,“皇上英明,奴才明白了。”
尹简呷了口茶,不咸不淡的道:“另外,朕做事自有主张,还没昏庸到置国于不顾的地步,你给朕少操点闲心,肃王、刚入朝,政务繁忙,以后少去扰肃王。”
“奴才知罪!”
闻听,良佑脸色陡变,双膝一软,行了个叩首大礼,心头胆颤不停。
尹简起身,颀长的身姿,绕过御案朝外走去。
此时日已西沉,他抬眸望向天际,夕阳将天边染成了橘红色,而他心底深处因念及着那一个人,愈发的柔软。
孟长歌,多日不见,她……可曾想念他?
……
南郊别院。
自齐南天走后,长歌又憋忍了七八日,她的伤已基本痊愈了,可尹简至今都没有再来过,她等得实在抓心挠肺!
“那个臭骗子,说好的会来看我,结果呢?把小爷扔在这儿半个月,不闻不问,哼!”
长歌气呼呼的踢了一脚院里的石凳,双颊鼓得圆圆的,满面寒霜,可见她气的不轻!
尹婉儿微微皱眉,“表哥朝政太忙,定是分不开身,不然……”
“婉儿,你别替他说好话,小爷一个字也不信!”长歌一拳头砸在树干上,豁然道:“小爷自个儿回城,不敢劳驾他来接!”
“哎,长歌不行呀,你不能走,表哥有交待的……”
然而,尹婉儿劝阻的话还未说完,长歌已纵身一跃,飞在了马厩里拴着的一匹棕色的马背上,她挥刀砍断栓马缰,一夹马肚,调头朝院门奔去!
“孟长歌!”
院中侍卫的惊呼声此起彼伏,莫可听得不对,从厨房狂奔而出,见状他忙大喝一声,“快拦他!”
“谁敢?当心小爷不客气!”
长歌冷冷一叱,将马鞭凌空甩得虎虎生威,侍卫一时无法靠近,稍一放松,长歌已冲破包围圈,如箭般冲出了别院!
“孟长歌,你回来!”
莫可焦急上火,连忙又解了一匹马,迅速追赶,沿途不断的喊她,“孟长歌,你抗旨不遵乃死罪,快回来——”
长歌充耳不闻,只不停的挥着马鞭,她现在一肚子火,还管什么抗旨不抗旨?匍匐在马背上的纤影,奔进一片树林后,很快便消失了踪影……
莫可落后十几丈,眨个眼的功夫,竟追丢了人,懊恼的他勒马停下,一拳砸在了身旁的树干上!
他是奉命保护长歌和尹婉儿两个人的,长歌会武,就算跑掉,他也能放心些,而尹婉儿手无缚鸡之力,惠安太后又时刻盯着,他权衡轻重之下,决定先返回别院接尹婉儿!
……
一个时辰后,长歌快马加鞭的回到了城内,她没有着急入宫,先到四海客栈找离岸。
“钱掌柜,离岸呢?”长歌一进客栈,便大声问道。
“孟小公子回来啦!”钱虎从柜台走出,热情的迎上来,“离岸上午出去了,还没回来呢。”
“哦,那你给我开门,我回屋歇会儿。”
“好咧。”
钱虎跟着长歌上楼,进了房间关好门后,长歌急不可待的问道:“离岸伤势怎样?他出去做什么?”
“离岸右肩胛骨被莫影的剑刺穿了,伤势比较严重,不过咱们的药好,莫影也送来了皇宫大内的御药,是以这半个月养下来,已恢复了五六成,但暂时还不能动武。”钱虎说道,“离岸挂念你,今儿早到肃王府去了,他想找肃亲王打听你的情况。”
长歌听得揪心,“他伤没好呢,不好好养着,找我做什么?”
“这半月来,他没有一天不在操心你,若非我死活拦着他,他早去找你了。”钱虎叹了声,“好在小公子平安回来了,不然……哎!”
“我也在养伤,我被大秦皇帝打伤了。”长歌苦笑,她端起桌上的凉茶喝了几口,心头的火气,似乎才降下了些许,她不能生气,她必须保持足够的冷静,才能抛开仇怨,虚与委蛇的应付尹简。
钱虎一惊,只听长歌继续说道:“不过我是轻伤,尹简待我也不错,通过这次的事件,他已经比较信任我了。”
“长歌!”
正说话间,随着门外一声呼唤,房门被人推开,离岸的脸直直撞入了眼帘,四目相视,长歌蓦地红了眼眶,她喉头发梗的颤声说,“离岸,我回来了。”
她话音方落,男子伟岸的身影,扑面而来,下一瞬,她便跌入了他温热的怀抱,那双强劲的手臂,将她箍的很紧,令她几乎喘不过气来,耳畔回响着他沙哑的低喃,“长歌,回来就好……”
钱虎被这一幕感动的眼角发热,可同时也暗自奇怪,两个男子……怎能抱得这样亲密?他虽然早猜到长歌少主子是姑娘,因为他看到了离岸包袱里的月事布,可离岸没说,他也不敢确定。
“钱虎,我饿了,给我弄点吃的。”长歌想说点体已话,余光扫到旁人,便闷声吩咐着支开人。
钱虎了然,他点点头,转身出了门。
离岸抱着长歌不松手,他的下颚抵在她肩头,半月未见,于他来说似是半年般,他柔声问她,“你好么?怎么不给我递个消息?”
长歌鼻子发酸,她拍了拍他,“站着好累,坐下说。”
“好。”
两人在桌前坐好,看到长歌消瘦的脸庞,离岸眉头皱的极紧,“你这段时间没好好吃饭么?下巴尖的无比丑陋。”
“呵呵,丑就丑吧,反正你就没说过我漂亮。”长歌避重就轻的干笑两声,直接转移了话题,“你见到肃王爷了吗?”
离岸却陡然沉了脸,“长歌,尹简对你做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