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歌!”
凤寒天急声一喝,“不许去!我不准你把自己置身险地!”
他言语间,弹指一挥,兵勇即刻围拢,离岸见状,自庙顶飞身而下,他长臂一展,将长歌掩于身后,面色阴寒,“或走或留,皆她自由,谁敢动她,先问过我手中的剑!”
长歌沉声,“离岸,你莫冲动,我没事!”
“长歌你听我说,你冒然闯入秦营,绝非上策!你可知,大秦肃王尹诺是为何人?你对自己的身世又了解多少?若我推断没错的话,那尹诺十之八九已猜出你的真实身份了!”凤寒天道。
长歌一凛,瞳孔急剧收缩,她推开离岸,一步近前,气息微微紊乱,“真的么?那么……尹简也知道了么?”
“我不确定。你过来,我们去里面谈。”
“好。”
二人入得庙内,凤寒天正欲详说,突听得外面军号作响,一士兵奔进来禀道:“报主上,宁州境内发现可疑之人,正在追捕!”
凤寒天颔首,“尽量抓活口,情况不允许的话,就地正法!”
“是!”
士兵领命而去,夜风扑进来,灌了长歌一脸冷意,她渐渐冷静下来,问了一个不该插手的问题,“现今战况如何?这两日有交战么?”
“今日我军突袭秦营,有了尹简坐镇,秦军士气威猛,战况极为惨烈,不过胜在我军擅长水战,略胜一筹,我来此之前,战役刚刚结束,秦军退兵五里,择时再战!”
“噢。”
“长歌,据探子回报,尹简始终没有调兵的动向,驻扎江南的秦兵多为北方人氏,不擅水战,是以连连失利,但秦楚边境十万守军皆会水,若他调兵南下,战局必会扭转,可他偏偏没有,你知道原因么?”
“因为……”长歌不肖细想,已是冷汗涔涔,“尹简在防大楚趁乱攻秦?”
“是。”
“对,尹简何其睿智,他知我大楚底细,必已料到孟萧岑计谋!”
凤寒天利目如刀,“长歌,你与孟萧岑究竟何种关系?我一直没有机会问你,当年你是如何死里逃生的?又是如何知晓你的身世,及父皇与妹**之事?”
闻言,长歌心头一阵激荡,她不由自主的攥拳,“破宫那夜,李将军带我出逃,遭遇溯漠军截杀,李将军等一众护卫悉数战死,我却被孟萧岑所救,自此改姓孟,与他父女相称,久居大楚京都。我的身世……之前我只知自己是凤长歌,前不久我从大秦返回大楚,孟萧岑方才告诉了我实情,他……他年少时曾沦为我凤朝质子,在凤朝皇宫呆了两年,与我母亲相识。”
“原来是这般!”凤寒天了然,眉峰却依旧紧蹙,“他养育你的目的是什么?以你为剑,替他劈荆斩棘一统中原么?”
长歌干扯了扯唇,内心无不酸楚,“原先他告诉我,他是为了助我复国,后来我慢慢明白,不过是谎言而已,他的野心太大,大到想称霸天下,想用大秦一国之血,祭我母亲在天之灵!”
凤寒天久未言语,他思忖再三,方道:“长歌,孟萧岑既然对你的身世了如指掌,那么他一定知道尹诺与你母亲的旧情,知道……尹诺因为你的容貌,会认出你是夙雪的女儿!”
“是,孟萧岑都知道,所以他放心的派我去大秦潜伏,他料定尹诺会保护我。”
“看来,尹诺确实已知你是凤氏王朝的公主了,因为你和夙雪皇姑实在太像了!”凤寒天目色极为沉重,他担忧的看着长歌,“但是,从前你并未表露出反秦的举动,尹诺自然处处护着你,可如今局势不同了,我公开反秦复凤,他必将你我视为一体,他虽然爱过你母亲,但他还是大秦的王爷,国家危难,任谁也不会不顾大局!”
长歌听得心头一滞,“尹诺向尹简揭发我了!”
“这点我不确定,但可能性十之八九!”凤寒天握住她双肩,眼神殷切,“所以长歌,你现在去找尹简实在太危险了!答应哥哥,在没有确定尹诺是否出卖你之前,不要冒然行动,好么?”
长歌瞳孔发热,她很想说,即便死在尹简手里,她也心甘情愿,可是面对凤寒天想保全她的心,她卡在喉咙里的话吐不出来,只能点头,“好。”
“时辰不早了,我须得尽快赶回去。”凤寒天松手,又不舍得的俯身抱了抱长歌,“你是我唯一的亲人了,一定要答应我,好好保重自己,不要让我们凤氏一族断了血脉!”
长歌极力隐忍,泪水依然止不住的涨满眼眶,“哥哥,你也不能死,我想让你活着,不论高贵还是卑微,只要活着,爱你的人就不会绝望……”
凤寒天深深的阖眸,谁人想死?不过是,生死由天罢了!
他转身而走,长腿跨出庙门,长歌陡然又喊住他,“哥哥,你知道我母亲葬在哪里么?父皇和母亲真的是亲兄妹么?”
“我不知道。”凤寒天回头,目光有些许游离,“国破之时我也不过八岁,有关夙雪皇姑的事情,在宫中是禁忌,无人敢提,也无人知晓。不过……”说到此,他话语顿下,眉间涌上一抹难色。
长歌不禁急声道:“不过什么?”
凤寒天道:“当年我从长生殿秘道逃走之时,匆忙间无意触动机关,竟开启了一间密室,但父皇催促,我只来得及过目一瞥,可就那一眼,我可以确定,密室中停放着一具黑色棺木!”
“长生殿、秘道、棺木!”长歌满目震惊,“是我母亲么?”
“不确定,但是有可能。”
“一定是!我是长生公主,我的宫殿叫长生殿,那么藏在密室的人,一定与我有关,一定是……是我可怜的母亲!”
“长歌……”
“哥哥,你把长生殿和秘道的具体位置告诉我!”
凤寒天思忖良久,摇头道:“事隔多年,我记不大清了,只隐约记得长生殿位于帝宫东北方,与帝宫距离不是很远,盏茶的功夫便到了,长生殿左邻乾郡宫,右邻……好像是钟翠宫,又好像是衡芜斋。至于秘道入口,则在西厨房仓库的水缸下面。”
长歌一一记在脑中,她感激的道:“谢谢哥哥,这些信息很有用,我会想办法拿到大秦皇宫改造图纸,然后根据这几个关键点,就可以找到长生殿了!”
凤寒天颔首,“保重!”
“保重!”长歌重重点头,眼角泛起的泪水,透着晶莹。
凤寒天走了,带着人马离开时,交给长歌一枚黑玉令牌,“若有事找我,将此令牌出示给宁州城守将。”
送走凤寒天后,长歌拿下面巾,正欲收起令牌,离岸却突然出手夺走,“我来收着,以免你落到尹简手中后,被此物连累。”
长歌嘴唇动了动,终是无言,任由他作主了。
两人慢步在庙外,行了片刻,长歌忽记起一事,“我忘记问哥哥是不是他派人假冒我们引诱尹简了!”
“不会是你哥哥。”离岸笃定的口吻。
“为什么?”
“他保护你的念头是第一位的,若他指派,便是将你推到了整个大秦军的刀尖之上!”
“有道理!但不是哥哥,又会是谁呢?”
离岸冷冷一叹,“想要尹简性命的人多了去,除却你哥哥,谁都有可能!”
这一言,听得长歌心情愈发沉重,她一时间竟没了主意,不知下一步该怎么办。
离岸问,“明日还去汴京么?”
“想去,但是……”长歌犹豫不决,“只怕我这一走,战局一发不可收拾,结果会……”
离岸斜目看她,冷冷一哼,“那又怎样?你以为你是神,可以阻止那两个人你死我亡的命运么?”
“你……”
“在那边,快追!”
突然,纷沓的脚步声,伴着追击声响起在西南方向不远处,二人一凛,彼此一个默契的眼神,足下同时纵起,悄无声息的靠近,然后隐在一棵百年老树上观望!
只见夜幕下,一男子腹部受伤血流如注的奔逃,身后百余兵马紧追不放,情况十分危急!
离岸蹙眉,压低嗓音道:“从服饰判断似乎是你哥哥的兵。”
“被追杀的人是什么身份呢?”长歌满腹疑惑,那人低着头,距离又有三丈远,夜色太黑看不清面容。
“那会儿不是军号响了么?”
“对,士兵禀报我哥哥说有可疑之人潜入了宁州,定是此人!”
长歌音落,脑中忽然划过一张脸,她登时一震,难道是尹简?他昨夜只带两个手下便敢闯宁州,今夜难道又……
这个猜想,令长歌心脏几乎跳出喉咙口,她不及多思,迅速从腰间取出几颗烟雾弹射向凤家军,而后双臂一展,以绝顶轻功飞向受伤的那人!
离岸见状,不禁大惊,他生怕长歌应付不来,连忙跟着飞落支援她,二人合力,各自一掌左右抓起那人的一条手臂,趁着凤家军被烟雾干扰了视线之际,带着那人速度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