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正刚要回话,突见太师府上空浓烟滚滚,火光漫天!
长歌一惊,足下纵起,直接飞入太师府,直奔着火的中心地带而去!
刘正急声敕令:“快,快冲进去抓宁谈宣,别让他跑了!”
驰援的官兵,如潮水般赶来,宁府私兵竭力应战,伤者、死尸遍地!
长歌赶到后才发现,火灾的源头,竟然是宁谈宣的居所,且是他的寝室!而他的十余名护卫,竟整整齐齐地跪在居所外面,与他叩首送别!
“宁谈宣!”
长歌的眼泪,一下子蹿了出来,她的喊声充满了害怕,她欲冲进火场,却被护卫持剑阻拦!
为首者,是宁谈宣的贴身护卫墨云,他盯着长歌的眼神,既悲怆又坚决,他道:“孟长歌,我家主子决心已定,若你还念着最后一丝情份,请你尊重主子,速速离开!”
长歌嘶吼:“你们从外到内不要命的进行反抗,就是为了拖延时间让他自焚吗?”
“不然呢?难道皇上会给主子活命的机会吗?”
墨云嘲讽之余,亦目中噙泪,“主子不愿受辱,宁可自行挫骨扬灰,也不愿死后被皇上鞭尸!待主子故去,我等都会自我了结,陪主子一道下黄泉!”
长歌只觉喉咙灼烧的发疼,她说不出话来,目光一瞥,发现不远处有人工湖,遂飞过去跳入湖中,浸湿全身衣裳,然后挑了火势不大的侧面院墙,飞入了火海!
“宁谈宣!”
长歌焦急地喊着,一掌震碎寝室的双开门,火焰从屋里扑了出来,她稍稍避了避,便不肖多想的一头冲了进去!
屋子里的陈设几乎烧没了,窗户塌了一半,房梁随时可能砸下来,浓烟和火光交织,不仅干扰了视线,且呛得人难以久待!
长歌小心的躲避,一路从外室寻到内室,终于看见了宁谈宣!
他正坐在桌旁喝酒,穿着一袭绛紫色长袍,腰系玉带,青丝披肩,仅用一支玉钗束发,一如当年他们在通州城外初遇时的装扮。
火势已将他包围,他亦已昏昏沉沉,咳嗽不止,却凭着一丝意识,仍在勉力的往口中灌酒。
“宁谈宣!”
长歌唇瓣抖动,带着哭腔扑向宁谈宣!
宁谈宣恍惚中,仿佛看见火光里映出了他熟悉的朝思暮想的脸庞,他以为是临死前的幻觉,手中的酒壶落下,他含着笑,伸手去触摸那张脸,喃喃的轻唤:“长歌,长歌……”
“大哥!”
长歌抓住宁谈宣的手,拼命的隐忍着翻滚的情绪,说道:“宁大哥,是我,我是长歌,我带你走!”
两人双手交握的真实的触感,令宁谈宣的意识回来了一些,他浑浊的眼眸,陡地燃起了光亮,“长歌?真的是你吗长歌?”
“对,我们快走,不然都会死在这儿!”
长歌顾不上多说,架起宁谈宣的手臂搭在自己肩上,朝外快速移动!
“我不走,长歌我不走,你走吧,不要管我,我咳咳……我出去也是死,不要连累你了!”宁谈宣却不配合,拼命的想推开长歌。
长歌又气又急,登时怒吼道:“宁谈宣,你是不是要我陪你一起死?行啊,死吧,马上死!”
长歌说完,便一把拿下宁谈宣的手臂,就地蹲在了地上,一副等死的样子。
宁谈宣心知长歌的脾气素来是说一不二,便着急的想将她推出火场,不料,就在两人耽搁的这个当口,房梁突然砸了下来,且正对长歌的后背!
“走开!”
宁谈宣惊呼的同时,身子向前一扑,护住了长歌,令断掉的燃着火的房梁,砸在了他左边的脑袋,擦过了他的左脸!
长歌一瞬反应过来,匆忙踢开房梁,搀扶起宁谈宣,拖行着他疾步冲出寝室!
“轰隆!”
寝室全面坍塌!
长歌不敢停留,继续带着宁谈宣退往安全地带!
这时,墨云等护卫闯了进来,看到长歌救出了宁谈宣,而宁谈宣头上脸上全是血,不禁震惊在了原地!
长歌吼道:“楞什么?快点帮忙!”
一干人连忙奔过来,从长歌手里接过宁谈宣。
墨云急道:“什么意思?孟长歌,你要违背主子……”
“趁着刘正的人尚未攻进来,你们护着宁谈宣赶紧逃!”长歌下定了决心,冷静的交待墨云,“你们在汴京耕耘多年,定有秘密逃生的渠道,我会想办法拦下刘正,给你们争取时间!”
墨云大惊,“主子,这……可以吗?”
宁谈宣悲戚的看着长歌,“你为何救我?我以为,你已经视我为敌,心里再没有我的一席之地了。”
“大哥,我的确恨过你,也的确与你反目成仇,那是因为我只看到了你待我的不好,却从不知道,你对我……”长歌泪水涌出眼眶,她顿了顿,轻轻抱住宁谈宣,在他耳边低语道,“对不起大哥,这辈子,你永远都是我凤长歌敬重的兄长!往后余生,山高水阔,兀自珍重啊!”
宁谈宣挣脱护卫,紧紧的抱着长歌,泣不成声:“长歌,为什么你……你爱的人不是我呢?明明是我先在通州城外遇见的你啊!往后余生,我就算活着又有什么意思呢?苟且偷生,爱而不得,岂不更痛苦?”
“大哥,我以为我能够狠下心对付你,可是真正到了这一天,我才发现,我竟然舍不得看着你死,我做不到无动于衷。这一生啊,我过得浑浑噩噩,可还是得拼命的活着呀,不然又怎会知道将来的哪一天,或许能够看到光呢?”
“长歌,你一句不舍,于我而言,足够了。”
宁谈宣撑起身子,一双泪目,痴痴地锁着长歌,“我走后,你确定能够全身而退吗?倘若我的偷生,是要牺牲你为代价,我就算走到天涯海角,也不会安心的。”
“我确定。”长歌郑重的点头,坦诚道,“皇上顶多生气一阵子,不会迁怒我的。因为,我和尹简成亲了,他是我夫君。”
宁谈宣楞了一下,脸上的表情,有震惊,有失落,亦有绝望和释然,最终化成了字短情长的一句话:“若是前生未有缘,待重结、来生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