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伙听了连叶儿的叙说,都认为是连兰儿想借这件事,讹上连家老宅。三十里营子民风淳朴,但是讹人这种事情,大家就算没有亲眼见过,也都听说过。
“这要讹,也得找有油水的讹啊。老宅那边,现在可是……”胡氏话说了一半,就不说了。
没错,连家老宅如今能有多少油水,连兰儿能讹到多少东西那?
“这最后老爷子到底答应没答应?”大家就都问连叶儿。
“我爷没答应。”连叶儿就道。
连兰儿费劲了口舌,可连老爷子这次却意外的坚决,除了答应惩治连守义,并且让连守义和何氏给银锁恢复声誉之外,对于连兰儿的其他要求,一概都没有答应。
连老爷子说的好,他不是不想答应,只是他真的没有能力做到。
“不过,我爷还是说了活动话。”连叶儿就告诉大家道,“说是他把银锁的事放在心上头,也托咱青阳镇上的媒婆给打听着,要是有合适的亲事,就说给银锁。还说等银锁成亲的时候,会送一份厚点的添妆。”
“老爷子处事还是老道的。”吴王氏就道。
这样的活动话,也就是缓和缓和,不至于让气氛太过僵持,也给连兰儿和罗宝财两口子一个台阶下。而实际上,还是并没有答应连兰儿的那些要求。
连蔓儿暗暗点头,似乎只要不涉及到袒护连守仁相关的事情,连老爷子一直都是很可靠和明白的老爷子。如果没有这样的本事,他当初也就做不来大掌柜,也不能在连家当了这么多年的家,还曾经创下了一份不小的家业。
“咱爷这样,她能答应?”连蔓儿就问连叶儿。
“她是不乐意。”连叶儿道。“两下来回说,最后咱爷好像也有点生气……”
连老爷子被连兰儿纠缠不过,最后干脆发了话,“我老了,不值钱了,说的话谁也不听。这个事,那我也就管不了了。这事情,是谁做下的,你就直接找谁吧。不过。我做老人的,还是给你们一句话,老二一家,认打认罚,都由你们去!”
连老爷子自认好话说尽。能答应的都答应了,可连兰儿根本就不领情,最后干脆就撒手不管了。
可要连兰儿和罗宝财直接找连守义,又能找出什么来那,最后只能是一笔糊涂账,所谓的认打认罚,也不过是空话罢了。
这件事。是连兰儿这边占理,但她却心思太大,不能见好就收,最后还是这样僵持的结局。
“你奶就没说啥。她是向着哪边的?”张氏就问连叶儿。
“我奶啥也没说,就在旁边听着,也就骂了芽儿她爹几句。”连叶儿就道。
果然,真正遇上正经需要解决的事情了。周氏根本就不会管。不得不说,周氏将自己的“职权范围”划分的非常清楚。她就负责掌管家里的饭食分派,还有就是拿捏、辖制儿孙们。说白了,她就是要这个权。至于费心费力的解决事情,那她根本就不理会。
或许周氏认为那是男人们该处理的事,是连老爷子该管的,也或许,就算让她管,她也没有那个本事管的起来。
不过周氏没有掺合这件事,应该是一件好事,否则会闹的更乱。
“那她现在走了没?”张氏又问连叶儿道。
“走了。还一边抹眼泪,说她的心伤的透透的了,还说人说话办事都得凭良心啥的。最后还说这个事没完,银锁有个三长两短的,就让四郎偿命。我爷让我爹送她出门上的车,她上车的时候,说我爷偏心,向着儿子,不拿闺女、外甥女当回事啥的。”连叶儿就道。
“还说我爷也不是哪个儿子都偏向,就偏向大儿子和二儿子,别的儿子也不当一回事。她以前不知道,现在知道了……”
连兰儿最后上车的时候,还不忘挑拨一下,并顺便拉近她和连守礼、连守信的关系。
“这个时辰走,天黑也到不了县城,还得摸黑赶路。”张氏就往窗外看了一眼。
如今可以说是国泰民安,锦阳县境内的治安十分良好。尤其是在青阳镇这样交通便利、人口比较多的大镇,传说中的胡子、劫道的,已经绝迹很久了。不过不是望日,夜里没那么亮堂,赶车还是有点危险的。
但是连兰儿和老宅已经闹僵了,势必没有留宿的道理。
大家又说了一会话,连蔓儿看着时辰差不多了,就张罗着摆饭,张家一家,吴家一家,还有连叶儿一家依旧留下,大家一起吃过了饭,又坐着唠嗑,直到掌灯时分,吴家和连叶儿一家才起身告辞而去。
张氏难免又背地里嘱咐了连枝儿许多话,也不过是让她小心身体,同时不要因为怀孕就怠慢了公婆等等。
别人都走了,只剩下张家的人留宿。
张青山和李氏带着小龙和小虎就住在后院东屋,张王氏、胡氏和张采云住西屋,其中张王氏和胡氏两妯娌住外间屋,张采云和连蔓儿住里屋,至于张庆年兄弟两个,则是住在前院的客房。
五郎依旧住书房,小七因为年纪还小,又贪热闹,也跟了过来,住在后院东屋。
东屋里,本来都是连守信把炕头,然后就是张氏,现在张青山和李氏要留宿,连守信就把炕头让了出来,让张青山睡。
张青山把炕头,然后就是李氏,接着是小龙和小虎,然后是小七。张氏挨着小七,连守信则睡在最炕梢。
炕上烧的热热的,几个人的铺盖都已经铺好了,满满地铺了一炕,大家都洗漱了,不过却没有就睡。小七、小龙和小虎三个凑在一起,在铺的厚厚软软的被褥上面翻滚、笑闹,张青山、李氏、连守信和张氏则都是坐着,一边笑着看三个孩子,一边唠嗑。
张庆年兄弟和五郎都在前院,张王氏、胡氏妯娌两个,张采云和连蔓儿也洗漱了,不过没回西屋,而是依旧坐在东屋,大家伙一起唠嗑。
暖融融的烛光,将一屋子人的脸色映照的更加柔和,伴着一阵阵笑语。一家子骨肉、亲戚相聚,这样的景象,是庄户人家年节的时候长有的。
一铺炕,因为来了远方的亲戚而铺满了被褥。大家伙因为并不常聚,因此格外珍惜这在一起的时光,都不肯早睡,一般不唠到半夜都不会躺下。还有那感情好,有说不完的话的老兄弟、老姐妹们,干脆熄灯之后,躺在被窝里还接着唠。
实在困的不行,就睡一觉,等哪一个醒了,也不管天亮没亮,就能叫醒另一个,接着还能唠。
当时盖房子的时候,张氏不乐意将东屋隔成小间,就是有这方面的考虑。小时候温暖、快乐 的记忆,让她非常喜欢这样的场景。
“……这个事,吃饭的时候,你们三当家的说了。”张青山就道。大家伙说着说着,话题就又转到了今天连兰儿来老宅算账的事情上。
“吴三哥他们都说,城里那边提的那些个条件,是冲着咱们这一股来的。”连守信就道。
“她冲着咱能咋地,这个事再咋说,也讹不着咱。是啥光彩的事!”张氏就道。
“你们老爷子没糊涂,估计也看明白了,啥都没答应,也没把你们给搅合进去。”张青山又道。
一屋子的人都没说话。
一开始,连老爷子可是让连继祖叫了连守信的,是连守信猜到了会是什么事,说这边有客人,没有过去。而且,即便是连老爷子想把他们给搅合进去,他们就能让自己被搅合进去吗?
若是放在以前还不好说,现在,答案是很明确、肯定的。
他们才不会搅合进这件事里面。连老爷子估计也清楚这一点,后来也没让人再来找连守信,也没答应连兰儿的要求。
连兰儿在连老爷子心目中的地位,还是没法子和连守仁、连继祖相比。
“要是啥正经的事还行,这都是些啥事!哎!”连守信叹气,还有一句话,他憋着没有说,“这都是些啥人!”
说心里话,连守信是很不赞成连守义和连兰儿的为人和行事的。
“估计以后,你们老宅和城里这门亲戚,就算是断道了。”李氏叹气道。
都闹到这样了,以后连兰儿和老宅能不能继续来往,还真难说。
“我问过连叶儿,她走的时候,可没说断道的话,就是说事情还没完。”张王氏就道。
“那估计是……心里还有点活动,留个退步吧。”李氏就道。
“你们如今,也算是树大招风。”张青山就道。“不过,也就是招点这样的事,不算啥大事。你们的牌楼、七品官,还有秀才,这几样实在是硬,也不怕那些幺蛾子。”
“有那么一句话,莫欺少年穷。就算没有别的,就有五郎和小七这俩孩子,你们也是啥都不用怕。”张青山的语气很慷慨,显然是为五郎和小七这两个外孙子骄傲,同时也替连守信和张氏高兴。
说到五郎和小七,可比什么牌楼和七品官更让连守信和张氏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