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我也不是很清楚,我记得我放假在家里,飞羽说在回家的路上,他说为了在我上战场前看我一眼,特地请假回来了,还把自己珍藏多年的零花钱拿出来,给我买了我喜欢吃的东西,因为我不挑食,所以他买了很多,觉得我的不挑食让他的花钱超出预算。后来,我等了很久,直到天黑也没等到他,他的电话关机,我就打电话给我妈,我妈的电话也一直没人接,后来也是关机状态,然后我就出去找,我想他可能在哪里买呢,不知道,我觉得自己对飞羽好不了解啊,我去我妈上班的地方找,也没找到,那天的天气其实很舒适,温度适宜,没有下雨,太阳落山了,一阵阵风吹过,简直可以让人醉生梦死。
“后来,我也不知道走在一个什么地方,好多人都往那里跑,他们都说,说出了超大型车祸,死了四五个,我当时对这种事情肯定是没有兴趣的,但是他们嘴里谈论的东西,越来越像,越来越像我不敢想象的情形,我内心是很抗拒的,但是我的脚步却是向着人群走去。
“当我看到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的人,所有的幻想都破灭了,飞羽全身是血,没有一点点生气,地上的血真的流得像河流一样,你们知道吗?血流成河真的有这么回事,真的像河一样,还带着腥味,难闻的很。妈妈抱着飞羽,飞羽的手垂在地上,修长的手指泛着白,身旁还有一大堆吃的,我想着那肯定是给我的。我感觉到自己的头在发昏,整个地面都在旋转着,我扶着身边的人,我也不知道他们是谁,说不定是扶着树吧,耳朵里冒出很多声音。
“这女的可真是虎,对面那司机不知道怎么了,喝醉了似的,乱开车,把这个初中生撞死了,她一来,找人家理论,那车里的人也真是的,司机不下来,下来的都是谁,婆婆,媳妇,孙女,到最后那司机才下来,满脸的不耐烦,肥头大耳的,这女的怕是伤心至极了,对方又态度嚣张,干脆上车把那一家四口全撞的撞死,碾的碾死了,你看这地上躺着的人,五个,都救都没的救了。早就有人报警,也不知道怎么的,现在警察还没来,哎,悲剧啊。
“至于后来发生什么事情,我就完全不知道了,等我再度醒来,恢复知觉的时候,爸爸在我身边,我不知道我睡了多久,反正我爸爸一夜之间老了好多,头发全白,以往性格温和的他,变得沉默无比。只跟我说了我关心的事情,飞羽还在医院,妈妈被收押了,他会守着我们。
“你们是不知道吧,大人都是骗子,他是为了我高考,我心里知道,那时候我看到了飞羽,他的头,他的头,他的后脑勺都没有了,怎么可能会躺在医院观察呢。但是我还是听爸爸的话,去乖乖的参加高考,分数出来后,有史以来最低,上了个普普通通的一本,名校与自己无缘。
“我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去参加高考,我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活着。妈妈在看守的时候,就自杀了,那一家四口,老的八十多,小的一岁多,夫妻两个也才三十多,全被妈妈解决掉了,可能那一刻开始,她就没想过要继续活着。等我考试回去,爸爸也不见了,房子他卖掉了,把钱给了乡下的爷爷奶奶。
“他们都说,我爸爸应该也是没有了,我也觉得爸爸是能够做出那种事情来的。我那以后甚至一直关注新闻,哪里有没有人认领的尸体,但是很遗憾,一直没有找到半点蛛丝马迹,不过也不一定吧,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我总觉得我爸爸还有可能活着,在某个不知名的角落里,说不定,已经在那里又重新结婚生子,开始了自己的新生活。
“这所有的事情,都是因为我,如果我不让飞羽请假,他就不会被撞,我妈也不会做那些冲动的事情,什么都会是好好的,所以他们一个个都放弃我,应该是对我的惩罚。后来我回到老家,爷爷奶奶一下子老了好多,他们跟我说,一定不要放弃活着,只有我好好的活着,我家里人才不枉来这个世界上一趟,那时候,我每天都在想着怎么样的死法是最方便的,既不会让别人说三道四,也不会让自己死了之后太难堪没有尊严,每天都在研究,爷爷奶奶看我实在是不对劲,各种对我劝说,威逼利诱,我就像行尸走肉一般,填志愿也随机,去学校也随机,在大学里边,基本上没有交到什么新朋友,除了被生活所逼,需要出去兼职,我就不会出门,即使不会逃课,每次上课也只不过是个点名机器,同学们老师们应该都觉得是个异类吧。
“但是我一点都不在意,张婉是我唯一的朋友,是出事之后唯一没有被我的怪异吓到的人。我整个十八到二十岁的时间里,失去了很多,爷爷因病在我大一的时候去世,后来奶奶也跟着走了,每年寒暑假没有地方去,和张婉两个孤儿,从这个卖场到那个卖场,不停的做兼职,每年春节申请留校的时候,总是会有我,那个时候的日子。。。。。。”
娄飞鸿抬起头,看到周围几个人表情都不对劲,梅结华早已经泣不成声,她不想听到这样的话,她只想知道,她没在的日子里,这些人都没心没肺的,玩的可开心了。
“不好意思,让大家。。。”说不下去了,娄飞鸿知道这个时候的故作轻松,简直不是虚伪,而是恶心,正常人哪怕听到这种虚构的故事,也会觉得心里难受,而现在坐着的各位,都是和自己有交情的人,他们现在肯定情绪复杂,说不定甚至想对自己做公益,但是这个时候的她,脑袋里是很清醒的,她的糊涂是,事情过去那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