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进城时,天色已经暗下来,马上就新年了,街上布置的喜气洋洋,就是人不多,可能和下雪天气冷有关系。
街道两旁的店铺门口都挂着红灯笼,黑色的天,飘着雪花,街上还没有什么行人,这氛围,孤独而热闹。
“姑娘,你看那边的戏楼,真好看。”小小趴在窗户边,上半身子头探出去,指着三层楼高的戏楼感叹。
涿州城里有一栋楼,听闻之前是酒楼,是大官开的,后来因为贪污,官员的所有财产都被罚没,这座酒楼就归了衙门所有。
当时涿州知州喜欢听戏,就将这座楼定为戏楼,所有戏班皆可租用,提供了唱戏听戏的场地,时间长了,涿州当地的戏班,包括跑商过来的戏班,全都在这里开场。
马上就新年了,听说戏楼里已经住了四家戏班,每天早上,下午,晚上,三场,换着演。
外面也挂了牌子,写明什么时间是哪家戏班,唱什么曲目,方便卖票。
听见小小的声音,苏郁璃和福桃还没来得及推开另一扇窗看,就听小小疑惑的声音再次响起,“咦,那上边是站着什么人吗?”
福桃靠着窗子近,猛地推开,探出身,“是,是站这个人,这多危险啊。”
车子停在距离戏楼几十步的距离,推开门,苏郁璃和小小站在车架上,抬头看着戏楼三楼外檐。
三三两两在外面的百姓,见状也随着她们的目光,抬头看去。
很快惊呼声响起,“哎呀,这是要跳楼吗?”
“快看那是谁呀?”
“太高了看不清楚。”
四周议论纷纷,苏郁璃眉头紧锁,那姑娘看上去,确实像要跳楼。
正想着,楼上的人动了,惊慌失措之下,顾不得许多,苏郁璃大喊一声,“小小,救人。”
小小脚踩车夫肩膀,单手在车厢顶部用力撑起,整个人就朝前飞去,在路边小摊的架子上接力,飞到店铺房顶。
嗖嗖嗖几下,就已经距离戏楼很近,刚在戏楼二楼房檐站稳,一个人影伴随着四周惊慌失措的的尖叫声,从面前落下。
下意识的,小小借力跳下,飞身出去,在落地前,捞起姑娘的腰,空中旋转,成为人肉地垫,摔在地上。
苏郁璃和福桃也已经快步跑过来,四周的人也反应过来,连忙上前询问。
“小小,小小,有没有受伤?”几乎是扑过来的苏郁璃,看着已经坐起身的,疼的面部扭曲的小小,吓得魂都没了。
小小咧着嘴一笑,“没事姑娘,没受伤。”
被小小护着的姑娘,此刻也泪眼汪汪,面色担忧的看着小小,“姑娘你没事吧?”
小小揉着屁股,皱起眉看着眼前漂亮的姑娘,“我没事,你怎么回事,这么高往下跳,你不要命了?”
外面吵闹的声音,惊动了戏楼中的人,因为要做新年前的准备,这两日都没有开场,戏班的人不是在休息就是在排练,根本就没有人注意到,有人要跳楼。
“啊!乐鸢,乐鸢你怎么...”戏楼出来的人,有人认出跳楼的姑娘,叫乐鸢。
四个姑娘围上来,打量着乐鸢,其中一个眼泪瞬间飙出来,恨铁不成钢的拍打着乐鸢,“你怎么回事,是要吓死我们吗?就这么想不开,过去就过去了,怎么能做傻事呢。”
这个情形,不用说,也能看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围观百姓散去,苏郁璃三人被戏楼出来的姑娘们迎进去。
原本想直接回府的,可小小好像是摔到脚了,于是听了姑娘们的话,先进去检查一下。
戏楼里有一位大夫,帮忙给小小检查一下,好在并没有什么大事,落地的时候屁股着地,摔疼了,脚有轻微的扭伤,休息就好。
送走大夫,苏郁璃和福桃才松了口气,转头就看见被三位姑娘围在中间的乐鸢,她目光呆滞,一脸的生无可恋。
二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目光中读到了无奈,就乐鸢这个状态,出事就是分分钟的事情。
看上去年纪稍长一些的姑娘,走到苏郁璃三人面前,福身行礼,“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我叫玉枝,是戏班的副班主,乐鸢在戏班学戏六年,今年年初第一次登台,没想到,唉。”
玉枝叹气,这一声叹息,惹得刚刚停住眼泪的另外两位姑娘,又开始低声啜泣。
乐鸢就那么坐着,可呆滞的目光,豆大的泪珠落下。
“怎么回事儿啊?”苏郁璃还是没忍住问出声。
“说到底都是常遇到的事情,我们戏子,就是遭人把玩的玩意儿而已,乐鸢漂亮,身段好,一登台就引得满堂彩。
闻名而来的人多了,总有些手脚言语不干净的,忍忍也就过去了,毕竟我们命贱,也就比青楼女子,多了一条卖艺不卖身而已。
乐鸢直性子,她忍不了,冷了脸,被人记恨上,就,就被人...”
小小一听,怒火中烧,蹭的站起身,丝毫不顾自己扭伤的脚,和摔疼的尾巴骨。
“什么,谁,是谁这么下三滥,老子去砍了他。”
小小火爆脾气一点就着,最看不得的就是姑娘们受欺负,她苦出身,那些穷苦的姑娘会遭受那些苦难,她看得多,自小就最痛恨这种欺负姑娘的人。
她又在贼窝长大,没有太多的礼教束缚,为了赚银子,她还给青楼挑过水,送过柴。
小小说过,她从山上砍了柴去卖,都欺负她小,故意压她的价,人家一捆柴买三文,她只能卖一文。
后来是家青楼的老鸨用三文买她的柴,之后,缺银子她就砍柴给那家青楼送去,老鸨还因为她的柴多,多给她钱。
所以她觉得青楼里的姑娘们,都是顶顶好的人,又漂亮又温柔。
苏郁璃也震惊,戏班的姑娘还是不同于青楼的,人家姑娘虽是奴籍,也不能随意糟蹋啊,“这不是强抢民女吗,报官了没有?”
玉枝看了看乐鸢,又对着苏郁璃无奈的摇头,“京城遍地是权贵,捏死我们实在容易,能把乐鸢活着送回来,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