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风呼啸,杨树的枝叶沙沙作响,好像有人在附近啼哭一样。
四周已经变得很是昏暗,暗到仿佛随时都可能有什么人从旁边钻出来。
我一手夹着黄符,一手捏着一枚五帝钱,坦然迈步往前方走去,想要看看它们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这附近山路还算平坦,但视野并不开阔,三五步就是一棵树,甚至可以说是有几分狭窄。
而随着我越发接近那些沙沙作响的杨树,四周便越发阴冷了起来。
明明树叶在阴风下簌簌作响有些嘈杂,但此地给我的感觉却是一股子死寂、阴森!
当我走到第一棵杨树前方,那股阴冷之意更是比之前强烈许多。
看着面前这不算挺拔茁壮的杨树,我双目微眯。
“天清地明,阴浊阳清;五六阴尊,出幽入冥……天地三合三把火,赐我法眼观阳阴!”
心中默念开阴眼咒,随着我双眼一阵清冷之意淌过,眼前的杨树也是赫然发生了变化。
原本还算正常的杨树此刻却是被剥开了外面的皮,躯干上歪歪扭扭的全是划痕。
一缕缕猩红的鲜血自这划痕内渗透而出,看上去极为诡异。
好似在面前被剥皮的并非是树,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滴答……
一滴鲜血从空中滴落了下来,我眉头一皱,缓缓抬头看去,这一看顿时瞳孔一缩。
尸体,全是尸体!
只见杨树上面挂满了一具具浑身是血、面目全非的尸体。
这些尸体有老有少,甚至还有被剖开了肚子的孕妇,婴儿还挂着脐带悬在半空!
它们血肉模糊的面部蠕动着,似乎朝我挤出了一个笑容。
“这是假象?”我面色难堪,不,这绝对是曾经发生过的!
这满树林的尸体,绝对是有厉鬼身前所经历过、看过的,所以死后才会让这般血淋淋的场景如此逼真的呈现于我眼前!
我不禁倒吸一口凉气,想起了陈秋雨曾经说过一些事情。
十二生的人丧心病狂,已经有很多比较偏远的村落惨遭了他们的毒手。
也许其中有一个村子里的人,死法就是这般血腥、恐怖。
正在我骇然于树上挂着的那些尸体之时,肩膀却是忽然沉了一下,似乎后面有人伸手搭了上来。
鬼拍肩,这是它们经常使用的手段,目的就是为了吓人,灭了人身上的三把火。
我心中有数,舌尖抵住上牙床,胸腔微微隆起。
随后猛地吐出口中的阳气,发出“哈”的一声。
声如惊雷,恍惚间甚至盖过了林叶沙沙作响的声音。
我能明显感知到肩膀上的手顿了一下,似乎是被我忽然的喝声给镇住。
抓住机会,我手中黄符瞬间燃烧了起来,猛地转身便是向着身后贴了过去。
然而在我转身之时,身后却是空空如也,只有一棵鲜血淋漓的杨树。
“跑了?”
我眉头微皱,有些不信邪的将黄符打在了杨树上,但却没有任何反应。
显然,刚才拍我肩膀的那个家伙并没有躲在树里。
我冷哼一声,眯眼打量着四周,继续迈步往前走着。
昏暗的茂密的林间,头顶是一具具血肉模糊的尸体,四周那些杨树尽皆被扒了皮,裸露的躯干上鲜血淋漓,伤痕累累。
走在这种环境下,我只感到自己好像进入了屠宰场一样,四处都是浓烈的煞气跟怨气,还有刺鼻的血腥味。
而我走了没有几步,身后便是传来了一道脚步声,在静谧的林间显得尤为刺耳。
我走,它走,我停,它停。
一定是有什么东西跟在我后面!
左脚的刺痛感始终没有散去,之前在刘老汉家里遇到的那个长发鬼肯定没有离开,就在这附近。
“这里到底有多少只厉鬼?”
我感受着身后的目光,双目微眯了起来。
没有理会身后的脚步声,我依旧往前走着,想先走出这片尸体悬挂的山林再说。
一边走,我还一边在心里默念着金光咒,防止那些家伙搞偷袭。
反正不管如何,我都没有再回头去看,怕着了它们的诡计。
身后的脚步声始终如影随形,我走一步,它就走一步,我有的时候故意奔跑,但它也就跟着跑了起来。
甚至连迈步声响起的间隔都一模一样,没有丝毫出入。
就好像,跟在我身后的人是我自己一样。
“应该快要走出去了。”
我心中未免有几分烦闷,对付阴灵之类的东西,最烦的就是它们这些鬼蜮伎俩。
一个个都不敢正面出现,只敢躲在暗处窥伺耍些手段。
据我估计,绕过这条小路,前面应该就是来时的大路了,可以直接通往村里。
深吸一口气,我看着四周逐渐恢复正常的树木,心中也是安定了不少。
然而当我拐了弯,抬头看去之时,呼吸却是一窒。
前面依旧是一片杨树林,上面挂满了血肉模糊的尸体。
阴风吹拂之下,林叶沙沙作响,好像上面的那些尸体正在看着我窃窃私语。
令我大脑一片空白的是,在那杨树林里,还站着一个青年,身上挎着个布包,一手捏着黄符。
那是我自己!
我额头开始渗出密密麻麻的冷汗,心中有些发憷了起来。
刚才跟在后面的脚步声,不会是我的自己的吧?
为了印证我的想法,我试探性抬起了脚,往前面迈出一步。
与之相同的是,在杨树林里的我也同样走了一步,而且比我还提前了一秒。
“完了,我不会在不知情的情况下,魂魄跑散了吧!”
我心跳加快,目中有些慌乱了起来。
要是魂魄不尽快归拢,那后果可是相当严重!
“不行,必须尽快让三魂七魄重新归于一体!”
我深吸一口气,在自己身上贴了一张镇魂符,防止其他的魂魄也跑散。
甚至我现在都不知道自己是离体的魂魄,还是缺了某一个魂魄的本体。
但不管如何,当务之急是尽快跟前面的‘我’接触。
我迈步朝着杨树林下的“我”走了过去,但前面的那个“我”也先一秒迈步。
“等等啊!”
见此一幕,我不禁焦急地喊了一句,然后迈步跑了起来。
令我感到绝望的是,前面的那个“我”同样开始奔跑,始终与保持着与我之间的距离。
我停,他停,我走,他也走。
不是他在跟着我走动,而是我在跟着他,无论我想停或者想跑,他都会比我先一步,就好像我始终慢他半拍一样。
“这是丢魂了……”
我面色阴沉了下来,已经可以确定,前面的那个我才是本体,而现在的我,只是无论做什么都慢了本体一步的无主魂魄!
阴风呼啸,杨树林上挂着的那些血淋淋的尸体,在树叶沙沙作响下正朝我笑着,似乎在欣赏着这一场我拼命去追我自己的闹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