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昏昏沉沉的直到凌晨四点多才靠在沙发上睡了一小会儿。
外面的天色才蒙蒙亮,何武就打了电话过来通知我东西已经收拾好,随时准备出发。
我让他直接去车站,然后自己又给陈秋雨打了电话,跟他汇合后一起赶了过去。
老周的尸体已经送到了刘娟那边,是火化还是土葬都随她自己安排,这边的事情暂时已经告一段落。
那个六先生被我破了青皮蛊术,一时半会肯定不敢再回来。
车站里,李青青依旧穿着牛仔短裙跟白t恤,气质跟以往一样洋溢着一股青春气息,看着我的眼神还带有些担忧之意。
“林安,你昨晚怎么一晚没回来?”她小嘴微动,有些关切地看着我问道。
“没事。”我摇了摇头,没有多说什么。
现在一看到她我就会想起老李头,一时有些不知道要怎么跟她相处。
上了车之后我也选择了跟何武坐在一排。
她自然是能感觉到我隐隐透露出的疏远之意,皱着柳眉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依旧没有多说什么,靠在一旁闭上眼睛小憩了起来。
“哼,不说就不说,谁稀罕你说!”
李青青见我油盐不进,明显也有些生气了。
我瞥见她把头歪向一边,嘴巴也抿了起来,似乎是不想看到我。
陈秋雨跟何武两个人见我们气氛有些尴尬,两个人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何武在那讪讪笑着问李青青要不要吃些东西之类的缓和气氛,而陈秋雨则是推了推眼镜,坐在旁边一言不发。
我们跟他认识才一两天的时间,除了我之外,他甚至都才刚刚知道李青青跟何武叫什么,自然也不知道该怎么相处了。
面对何武的殷勤,李青青也是没有多理,只是不耐烦的说了句不用。
尴尬的气氛一直持续到车子到站,这个时候已经早上十点钟了。
我们在的地方名叫长怀市、金庭镇。
虽然说是镇,但其实只是长怀市偏外围一点的地方而已,应该算是区。
我们是打了个车回镇子上的,等我们走到鞋铺门口平常这个点早就开门了的鞋铺,此时却是大门紧闭。
显然,老李头不在铺子里。
李青青都是有些诧异,她拿出手机想打电话,却被我阻止了。
“你跟何武先回去吧,我和四眼去找李爷爷,有些道上的事要和他说一说。”
又一次听到“四眼”二字,陈秋雨嘴角一抽,没有多说什么。
李青青柳眉皱起,看了一眼自己跟何武拖着的行李箱,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迈动大长腿先走了。
我刻意又跟她强调了一遍,千万不能给老李头打电话,否则惊喜就失效了。
等她离开之后,我的面色就渐渐沉了下来。
鞋铺对门就是一个包子铺,这个点老板都已经卖的差不多准备收摊了,我走上前摸出几块零钱。
“叔,对面这个鞋铺今天咋没开门?”
我一边要了最后五个香菇肉包,一边随口问道。
卖包子的是个胖老板,听我这么一问,他愣了一下上下打量着我,似乎是看我有些眼熟但一时半会也没想起来,开口道:“这铺子最近几天都没开门。”
我闻言目光微闪,接过那一袋包子又问道:“那叔你知道铺子老板去哪了吗?”
胖老板回想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我就记得最后一天看他的时候他扛着一把锄头,好像是去做农活了,后面就没见过了。”
扛了一把锄头!
很显然,老李头在支开我们去湘南之后就离开了镇子,应该是去挖我爷爷的尸体了。
“谢了啊叔。”
我招呼了一声,走到了陈秋雨身边,把手里的包子递了过去。
他刚要伸手拿,我便开口道:“两块一个。”
他一愣,手也顿在了半空,下意识道:“不是一块钱一个吗?”
“我是中间商。”我开口道。
“算了,我自己去买。”
陈秋雨摇了摇头,收回手推了下眼镜转身往包子铺走去。
“没了,最后五个都被我买完了。”
陈秋雨脚步一顿,嘴角抽了一下。
“……”
“你心情似乎还不错?”他看着我,面色古怪地问道。
我摇了摇头,自顾自的咬了一口包子,顿时香气四溢。
“没,就是忽然想通了一些事情。”
“想通了什么?”他问。
“想通了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动物。”我一边吃着包子,一边往坐大巴车的地方走去。
“你看老周她母亲,你说她不爱自己的儿子吧肯定不对,但你要说她爱的话,老周又是因她而死,你说这又算是什么?”
陈秋雨皱了皱眉头,有些不解地问道:“你想说什么?”
我看了他一眼,接着道:“你觉得这件事情错在老周不该跟他妈吵架,还是错在他妈心理扭曲?”
“肯定是他妈错了啊,不管出发点是爱护儿子还是怎么样,也不能把自己的意愿强加给老周,那样一来老周不就成了蛤蟆一样,戳一下跳一下,一点自己的思想都没有了吗?”
陈秋雨开口说道,语气很是肯定。
我看着他,一直沉重的面色忽然笑了一下,摇了摇头道:“肤浅。”
“错的是你,是刘娟。”
陈秋雨一愣,有些不明白我为什么会突然这么说。
“如果不是你跟刘娟出现,老周也不会跟他妈吵架,不吵架,后面就不会发生这些事情。”我继续开口说道。
“什么歪理,照你这么说,他生来不就是个错误吗,他不出生,也不会发生这么多事情。”陈秋雨明显不认同我的这个说法。
我却是目光微闪,看了一眼天上喃喃道:“是啊,人生来就是个错误。”
“各种小错堆积在一起,最终成为了不可挽救的大错,我们一辈子都在学习如何改正错误,但结果一辈子都在做错事。”
陈秋雨神色古怪地看着我:“我可不记得茅山的人还懂哲学。”
我咧嘴一笑,咬了一口包子接着道:“这不是哲学,这是我才研究出来的对错论。”
“人的欲念是无止境的,有些人做错了事会拿一辈子去忏悔纠正,而有的人做错了事,却始终认为自己是对的。”
“你到底想通了什么,你不会心理出问题了吧?”陈秋雨有些狐疑地打量着我,想来是怕我因为爷爷的事情闹出什么心理疾病。
我随手把袋子里剩下的三个包子丢给了他,大跨步的往车站方向走去。
“我想通了,我要帮那些做错事的人纠错,不光是害我爷爷的人,还有那些因为做错事而让许多无辜者付出了生命代价的恶人,他们不认错,那我就只好犯错了。”
“同样的,要是你做错了事,我以后也一定帮你纠错。”我回头,看着站在街道上斯斯文文咬着包子的陈秋雨,咧嘴一笑。
“包子两块一个,赊账也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