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到忽然侧移半步,轻飘飘一掌击出。南宫望应对奇快,右手又已化掌,“啵”的一声轻响,双掌互击。一股热浪向四周翻滚而出,周到飘然后退三步,南宫望却是纹风不动。
南宫望仰天长笑道:“萤火之光,也敢与皓月争辉?你们只有一条生路可以走。乖乖献出青港村所有土地,我或可饶你们不死。”
夏至叫道:“老鬼,就算我们都死光,也不会让你得到青港村一寸土地。”
南宫望道:“既然如此,我便先杀光你们,然后再将青港村夷为平地。我看还有谁能保你们,谁敢保你们?”
“这些人,我便保了,你待怎的?”强横语声忽从院外传来,这如宫殿巍峨尊贵的丹堂竟然在颤栗摇动。
这强横语声传来之时,庭院某处角落,一缕淡灰色的元气悄然消失。庭院之外,一个蒙面人眨了眨碧绿如湖水的清澈眼眸,悄无声息地遁去。
一条瘦长人影从天而降,砰然落地,便如青松一样挺直,又如山峰一般傲岸。两个黑衣剑士长剑出鞘,迎上前去。却见这瘦长人影只是挥了挥袖子,两个黑衣剑士便倒撞到墙上,鲜血喷出,已是骨断筋裂。
这是一位面容清矍的中年儒士,嘴角噙一丝讥笑,淡声道:“有些人,我杀得,但是你杀不得。”
周到见到这中年儒士,浑身如遭雷击,高声喝道:“末将周到拜见元帅。”便要推金山倒玉柱拜倒在地,却早被阎荣轩伸手拦住。
他指着眼前一群神色激动的老头子们,叫道:“你们都给我老老实实站着,谁都不许拜,否则就给老子我滚出去。”
周到等人齐声道:“是,元帅。”也难怪他们如此激动。阎荣轩在生死线上率军征战之时,周到等人都还在乾元帝国大军中服役。虽因地位悬殊,周到等人从未紧随阎荣轩冲杀作战过,却也曾远远见识过他大杀四方的风采。这位脾气火爆、杀伐果断的帝国生死线大元帅,几乎是所有从军者的偶像和精神支柱。
南宫望浑身袍袖无风自动,杀机喷薄的枯老脸庞霎时换了一副恭敬神色,挥退了身后诸人,恭声道:“阎大人,老朽……”
“少给老子废话,给你十个胆,去杀杀看?”看似清瘦不禁风雨的兵部尚书阎荣轩冷冷一笑,打断了南宫望的恭谨言语。他的语气很清淡,偏偏却是霸气十足。
“阎大人明鉴。南宫家世代经商,以和为贵,若非身背重大使命,这些人又已触犯帝国律法,南宫望哪敢擅自抓人杀人?”南宫望语气越发恭谨,字里行间却是暗流涌动。
“区区一句不着边际的口谕,便被你南宫望拿着鸡毛当令箭,当真是笑话。今日本部在此,你便让那重大使命亲临,我也要保这三家无恙。你这老东西可有意见?”阎荣轩怒目微眯,竟已是杀机隐露。
南宫望心神微凛,忽戟指指向易无咎,急道:“阎大人,这帮人杀我孙儿,放火毁尸,杀人夺宝。以大人之公正无私,若想恃强偏袒这些杀人凶手,南宫望自是无话可说。”
“哦?”阎荣轩拉长音调,微瞥向周到,沉声道:“此事当真?”
周到双目圆睁,沉声道:“禀元帅,南宫望仗势压人,屠戮我青港村,我与他不死不休。”
阎荣轩忍不住揉了揉额头,伸出大手一把搂过周到,轻声问道:“你有证据么,如果有,我帮你主持公道。”
周到愕然半晌,颓然摇头道:“我没有。”
阎荣轩又问道:“你们拼上老老少少一百多条命,能杀得了他们么?如果能,我立刻消失,就当从没出现过。”
周到又想了一想,咬牙道:“杀不了。”
阎荣轩轻叱道:“既然杀不了,那还不死不休个屁啊?”
周到愤然道:“可是我青港村的人不能白死……”
阎荣轩不耐烦地打断了他,道:“他们当然不能白死。但是眼下的当务之急,是你们不能再白白送死。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这么简单的道理,你不懂吗?”
周到沉思半晌,道:“南宫望绝对不会放过我们。”
阎荣轩大手拍了拍胸膛,道:“说什么呢?有我在此,他还敢为难你们。你且劝说大伙收了拼命之心,看我的。活着,才有希望报仇啊!”
周到垂手道:“遵命。”
阎荣轩哈哈大笑,转过身道:“南宫望,你可有他们杀人行凶的证据?”
南宫望一揖到底,厉声道:“阎大人,我没有证据,但是我家十四郎确是死于青港村。”
“南宫成基死在青港村,所以凶手便是青港村人?”阎荣轩讥笑出声,道。
“凶手当然未必是青港村人,但是他们若找不到凶手,就洗脱不了嫌疑?”南宫望冷冷道。
“凶手是宫穆。”周到与众人短暂交流之后,走过来指着那已死去多时的老者道。
“哈哈哈哈,你可有证据?若无证据,我便多告你们一条诬陷之罪。”南宫望厉笑道。
“我们没有证据,但是你有。”易无咎也走了过来,冷冷说道。
此前他们一心赴死,此刻他们却一心想活下去。只有活下去,才能让青港村重生,只有活下去,才有报仇雪恨的希望。
“可笑。”南宫望忽然歪着头,深深看着这少年,嗤笑道。
“一点也不可笑,因为你早已知道真相。”易无咎向前两步,道。
“我怎么可能知道真相?”南宫望眼神闪烁,冷笑道。
“你确实可能知道真相。”阎荣轩忽然笑了,大声道。
“大人,你凭什么以为我知道真相?”南宫望脸色微微变了。
“南宫家的秘法,早已不是秘密。”阎荣轩道。
周到的眼睛亮了,道:“您所说的南宫家秘法,莫非是一只玉石一样的眼睛?”
阎荣轩的眼睛也亮了,问道:“他身上莫非有一只玉石一样的眼睛?”
“他有。因为他在杀宫穆的时候,宫穆看到了,恰好我也看到了。”周到颔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