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直看不起夏芊芊。
一个乡下来的野丫头,还胆敢跑来祝仙学院,与她们一起上学。
听说,她曾经是傻子,入学院时,还与以严谨着称的朱先生产生了矛盾,成为了死敌。
照理说,她在祝仙学院的日子,定是不好过的。
来自于同窗们的疏离排挤,朱先生的刻意敌对,用不了多久,最多一个月的时间,她就要卷着铺盖走人了。
于是,她跟着任媛媛一起,一起排挤她,嘲讽愚弄她,甚至一度想羞辱她。
谁知,事情竟然发生了翻转。
一趟云岚山庄之行,所有的事情都变了。
任媛媛好多天没来上课,她心中隐隐不安。
昨日,她特意去府中探病,谁料任媛媛根本不愿出来见她。
之后,有小婢女偷偷给她捎一句话,“不要惹夏芊芊。”
她听后,一颗心更加死寂了。
不招惹夏芊芊,可惜一切都太晚了。
前不久,家中的生肉生意遭受重创,每日剩余的生肉一扇一扇地烂掉,父亲愁得整夜整夜睡不着觉。
后来,她从伙计口中得知,是胡府二公子不愿吃黄家的猪肉,所以不再采购。
不但胡府不采购,此消息传播出去,短短数日,其余府邸纷纷效仿,黄家生肉铺子的生意一落千丈,父亲不过几日,白了头
可黄府给胡府提供生猪肉,快十年了,从未提及有问题,怎么能说不要便不要了。
黄梅梅想起,自己前几日,在祝仙学院门口,夏芊芊与胡公子叽叽歪歪间,她路过,便不忿地瞪了一眼。
或许,便是自己这一眼,断送了自家的生意。
再这样下去,他们家破产是迟早的事情。
该怎么办?
到底该怎办?
黄梅梅的心,宛若万蚁啃噬,难受不已。
思虑很久很久,她终是下定了决心,蓦然起身,径直往外奔跑而去。
后院的桃树下,满树的桃子宛若核桃般大小,硕果累累地挂在枝头,十分喜人。
于英华从石桌下取出一个小食盒,掀开盖子,取出两份药盅罐子,招呼道:“快坐,刚熬好的养颜药膳,趁热喝。”
夏芊芊哑然失笑,“这么热的天,再大补,趁热喝,人会受不了。”
“养颜,会养颜。”于英华强调道:“你以为,我身为一个先生,每日拎着甜点药膳给你送,我乐意吗?”
夏芊芊坐到石桌旁,拿木勺子一遍遍搅拌着盅罐中的汤水,“你可以替我拒绝的。”
“我能拒绝吗?”
于英华没好气地白她一眼,“我爹在你这里受益匪浅,整日干劲十足。我娘也跟着高兴,身子也好一些,每日都能起床熬药膳,我怎能辜负了她的一片心意。”
夏芊芊用木勺子舀一口入口,味道甜兮中带着一点点清爽,有红枣人参的气味,“我是怕我不堪大补。”
“放心,这副药方,是我于家的祖传秘方。你瞅瞅,我娘能青春靓丽,我现在如花似玉,都多亏此药的滋润。这是我头一次,见我娘将此药熬煮送给旁人喝,你知足吧。”
“我很知足,不过是怕先生的娘亲累着。”夏芊芊一勺勺喝着药膳。
一旁的于英华却催促道:“听闻,你的酸辣粉店要开张了。”
“嗯。后日。”
“你这个学生,真是了不得。说吧,需要我送伱什么贺礼?”
夏芊芊摇晃着手中的木勺子,慢悠悠道:“你有什么好的,送过来就行。我都喜欢。”
“你到是不客气。”于英华苦笑不得道:“一点都不推辞。”
“有何好推辞的。”
夏芊芊笑道:“届时,若是先生觅得了如意郎君,待要成亲之时,我定也会备下重重的贺礼。我们礼尚往来,关系才会越来越好,不是吗?”
“你呀!”于英华发觉,她越来越无法将眼前的人儿,当成自己的学子来看待。
她更加像自己的同龄人。
两人如今的相处模式,倒像是一对亲密无间的闺中好友。
可眼前的少女,明明比自己小十几岁,难不成是自己的心志不成熟。
不不不!
于英华连连否认,是这个家伙的心志处世见识,远远超过她的年龄。
将手中盅罐中的药膳喝干净,夏芊芊起身叮嘱道:“这几日,不能再用百年人参补身体了,回头告诉夫人,我喝多了流鼻血。”
“喂,夏芊芊,得了便宜还卖乖。”
“先生,小点声,注意自己的形象,莫要被人瞅了去。”
她起身要走,回头再次叮咛道:“那么贵重的东西,能省一点是一点,留给先生做嫁妆,也算是我对先生的一片心意。”
这小丫头片子……
于英华拿她真没办法。
因为她知晓,她嘴巴毒,心却善,这是害怕自己娘辛苦而已。
后院拱门外,夏芊芊迈步而出,沿着长廊一直往前院而去。
身后,有脚步声响起。
起初,她并不在意,可那人亦步亦趋地跟着。
她停下,那人便停下,她走,她便走。
终于,在一个拐角处,她一闪身,躲到一棵大树后。
拱门处,脚步匆匆而来,追到一半时,发现前面的长廊上,空空如也,没有一个人影。
她错愕地站在原地,喃喃自语道:“人怎么没了?”
“你在寻我吗?”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冷情的质问声,吓得黄梅梅猛地一哆嗦,慌乱间转过身。
一眼瞅见夏芊芊时,她的眼神不由自主地流露出一丝怯意。
她不清楚云岚山庄到底发生了何事,为何任媛媛回府后,一直称病闭门不出,还对夏芊芊心怯不已。
她只知晓,因为她瞪一眼,她家的生意一落千丈,快要支撑不下去了。
“夏学子,我……我……”黄梅梅结结巴巴,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以往的她,对夏芊芊一直趾高气昂,从未低声下气过。
如今她却要低眉顺眼地道歉,如此身份地位的倒转,令她一时间不知如何自处。
“你寻我何事?”夏芊芊不知情,瞅着黄梅梅摇摇欲坠的怯懦神色,眉头不由蹙起。
这个凶神恶煞的家伙,什么时候变得如此乖顺。
“是有事。”黄梅梅掀起眼皮,小声道:“夏学子,以往是我有眼无珠,得罪了你,还请你大人有大量,饶过我,饶过我家吧。”
说话间,她膝盖一软,竟是要跪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