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年前,是他亲眼所见,女儿被箭射穿,坠入滚滚浪花的福安江中。
换成一名成年人,也无生还的可能性。
何况当时的她,还是一个在襁褓中的婴儿而已。
夏承安心中情绪翻滚,起伏不定。
这些年来,夫人沉迷于寻找丢失的女儿,有多少人为了成为侯府的嫡小姐,不惜冒着杀头的风险,跑来认亲。
一次次的失望之后,让一向做事严谨的他已然不抱希望。
所以,他再次听说习雅兰在江城寻到了女儿,并没有一丝开心,也没有过多的关注。
时间最能说明一切,只要夫人与那孩子多接触一段时间,定会发现端倪,识破她的诡计。
谁知夫人一回府,与他大闹一场,更是心心念念着她口中的那位女儿。
凑巧,他领旨前来江城与贤王殿下会晤,刚好前来看看,夫人口中时时提及的夏芊芊。
只是令他也没想到的是,皇上的圣旨中,还有一份是给夏芊芊的。
她真是自己死而复生的女儿吗?
夏承安视线凝在夏芊芊的身上,似要将她看得一清二楚。
察觉出对方眸光的打量,夏芊芊转身又将另外一碗酸辣粉端过来,放到夏承安的手边。
“侯爷,这是我们新店开业最红火的一碗红油酸辣粉,您尝尝看。”
眼前的这碗酸辣粉,比起殿下面前的那一碗来,颜色上更加鲜艳,好似更有食欲。
但从碗中配料的品种,散发而出的香气来判断,与殿下那一碗的品质,何止是一个品阶的差别。
不知为何,夏承安的心中有一丝丝的别扭。
“我不喜吃辣!”
他也要吃那一碗菌菇汤的粉丝。
“不要紧!”
夏芊芊接话,转身一挥手,又端过来另外一碗,掀开盖子,放到他的面前,“这是一碗菌菇汤粉丝。这碗不辣。”
名字都唤菌菇汤,两碗酸辣粉放在一张桌面上,明眼人一看,区别不是一般的大。
夏芊芊也瞅出夏承安的心思,微微一笑,腼腆道:“侯爷,实在是抱歉。”
“此店铺开业之前,我便允诺贤王殿下,会为他亲自做上一碗酸辣粉。因为是特制,所以无论是选材与制作上,都颇费了一番心思。”
她的目光迎上夏承安的视线,“至于您面前的这碗,也丝毫不逊色。都是我们后厨的厨娘们,精心烹饪,味道也是一绝。”
“你……”她是将他当成外人了。
“侯爷。”姬子墨开口道:“我这碗是特制的,因为是特制,所以仅此一碗。莫非,侯爷是想吃我这一碗吗?”
夏承安一愣,嘴角抽一抽,尴尬道:“贤王殿下说笑了。”
他执筷,夹起一筷头的粉丝,浅尝一口,又尝一口汤,神色严肃道:“味道确实不错。”
“侯爷喜欢吃,自是在下的荣幸。”夏芊芊微微福一福,“今日,外面很忙,小女子先告退了。”
“事情太多,便交给贺明去做。贺明忙不过来,还有乔掌柜。”
当着夏承安的面,姬子墨没有一丝收敛的意思,光明正大地向她表示着前所未有的关心。
夏承安心中微诧,却并未言语。
“放心,这点小事,累不着我。”
衣袂翻转,她转身离去,直至身后的屋门关上,她才长舒一口气。
心中揣测不已。
这位侯爷突降江城,她最初以为他是来认亲,认她这个女儿来的。
然而瞅瞅他对她不冷不热的态度,仿佛又是她会错了意。
“主子,”贺明凑上前来,“里面还需要准备什么东西?”
他虽然在乔掌柜训练教导之下,为人处世颇有掌柜的风范。
不过。他毕竟年轻,从未接待过殿下与侯爷如此的大人物,所以,表面看他平静,实则他的内心也是慌得一匹。
“去隔壁聚旺楼,让乔掌柜弄几样可口的饭菜,记得,照着贤王殿下的口味去做。”
“那我们难道不考虑侯爷的口味?”贺明不解询问。
夏芊芊皱眉,“你知晓侯爷的口味?”
贺明:“……”
“我们谁都不知晓他的口味,又如何替他计较?”
贺明沉默。
主子这句话,好似很有道理的样子。
“侯爷曾经上过战场,想必也会喝酒。你去隔壁取一些提纯的好酒,再弄点下酒菜。”
“是!”
贺明转身急匆匆而去。
夏芊芊站在二楼的栏杆前,望着大堂中热闹的场景,心中颇有一番成就感。
身后,青影飘到而至,吓得她一激灵。
眉头一蹙,她抗议道:“清风,你下次出现时,稍微带一点声响。差点吓死我。”
清风:“……”上次姑娘还表扬过他来无影去无踪,身手了得。
怎么身手了得,这次又成为罪了。
真是,女人心海底针。
“是。”
“有事?”夏芊芊想起来,她让清风去监视二狗子与姜大。
“他们两人在后院劈了一会柴,鬼鬼祟祟地跑来前院看热闹。”
“前院敲锣打鼓,舞狮子,又有贤王殿下降临,二狗子小孩子心性,看看热闹也无碍!”
“他们关注的并非是舞狮队,而是平阳侯。”
“平阳侯?”夏芊芊扯嘴一笑,扭头望着清风,“说起来,你是娘送给我的贴身护卫。”
“你出身青卫,听说青卫是平阳侯的私卫,如此,你便是平阳侯的人?”
平阳侯的人,一直守在她的身边,这次真正的主子来了,想必他会将自己的一切事情,都会如实向夏承安汇报。
“姑娘!”清风向她拱手行礼,“属下自小被习夫人所救,养在青卫之中。之后平阳侯将我留给夫人,听夫人差遣。”
“属下是夫人的人,你是夫人的女儿,属下自然是听伱们的话。”
清风这句话绕来绕去,夏芊芊算是听懂了。
他认准的主子是习雅兰。
呵呵!
古代人的心眼子,都有180个。
从她与习雅兰的接触中,可以感受到,他们夫妻之间,似有矛盾。
夫妻彼此之间,意见不一,难以沟通,长年累月,形成了沟壑。
所以,习雅兰才会每年三月份千里迢迢跑来江城。
这个出走的行为,或许也是一种面对问题无法解决时的逃避吧。
她将信任之人清风送去青卫,多少有些监视平阳侯的嫌疑。
平阳侯将其训练好之后,又将其送到习雅兰的身边,算是化解了这一招引狼入室。
呜哇哇!
若是脑洞大开一下,她觉得自己都可以写一部别出心裁的斗心计。
不过……
她忠心地希望,如习雅兰那般温文尔雅之人,能有美好的婚姻,能得到良人的爱护。
“姑娘,属下从二狗子与姜大相处细节看出,两人并非初识几日的关系,倒像是相识数年。”
“听闻,樊山除过冯卫外,还有一位二当家,名唤姜羽。他常年在外,作为樊山与外界的联络人,所以此次剿匪时,并未遇到他。”
夏芊芊倚靠在栏杆上,伸手揉了揉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