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狗子第一次出樊山,怎会有认识的人。
姜大与二狗子熟识,定是樊山人。
她记得墨鱼曾说过,冯卫被关在监牢之中,时间一长,总有人会耐不住性子,要么是京师那边的同伙,要么是樊山的同伴。
总会有人要冒出来,想方设法地搭救冯卫。
如今樊山与京师都来人了。
一个姜大不足为患,若是夏承安与樊山土匪有勾结?
她又想起来那个烟雨色的手帕,被御膳房的厨娘拼死保住的证据?刘老指认乃是平阳侯所有。
这么喜庆的日子里,她的眉心隐隐作痛起来。
她有贤王殿下撑腰,原本认下这门亲事,算是锦上添花之事。
若是如此这般,岂不是大祸即将临头?
“你将两人盯紧了,我们静观其变。”
“是!”
清风要飘走时,夏芊芊唤住他,“人多的地方,注意走路姿势,莫要吓着人。”
“是。”
清风的四肢,仿佛机器人一般,僵硬地摆动着,看着别扭与好笑。
……
夏芊芊哑然失笑,目光一瞥,从二楼的窗户口,不经意望见了院外的一个身形。
她缓步上前,靠近窗户往前看。
前院外,停着贤王殿下与平阳侯的马车,一队兵士整齐守护在侧,神色肃穆。
一个人影莽莽撞撞地靠**阳侯的马车。
那个人,是姜大。
不,应该唤他为姜羽。
守在最前面的兵士,察觉出有异,举起刀剑冲前,警惕道:“什么人?”
姜羽一副惶恐的模样儿,吓得直摆手,“我是拾香粉店的伙计,我久仰侯爷威名,在后院砍柴,听闻侯爷来了,便来看看。”
“侯爷是何等尊贵,岂是你想见便见。”
“是是是。小的知错了。”姜羽垂着双肩,后退掉头,眼神中闪过一抹失落,从侧门往后院而去。
手指轻轻地敲击着二楼的栏杆,夏芊芊眯眼。
侧门内,姜羽刚走近去,二狗子一把拽住他的手臂,压低声音道:“二当家,您到底去哪里了?”
姜羽心中烦闷,一把甩掉他的手,“我去看看热闹。”
“二当家,外面到处是贤王殿下与侯爷的人,您若是泄露了身份,我们两个人都得死。”
“你怕了?”姜羽冷嗤一声。
“我……”二狗子脸色难看。
两人僵持间,后院的通道上,一名小厮捂住肚子跑来,看见两人呆站在侧门口,不免苛责道:“今日主家新店开张,你们两位来帮忙劈柴,千万不要乱跑,惊扰了宾客。”
姜羽何曾被一个小厮如此训斥,当下冷脸反驳道:“我们又不是匪徒,怎会惊扰宾客?
一旁的二狗子吓得大气不敢出。
他们是名副其实的匪徒,二当家否认自己身份时,不会心慌吗?
“哎呀!我不是那个意思。听说贤王殿下与平阳侯都来了,咱们都是粗人,冲撞了贵人,吃亏的也是你们。”
提醒两人时,他肚子里又是一阵翻江倒海般的痛,脸上的神色也变了几变。
姜羽眼神阴狠,冷冷道:“你这会出去,才会冲撞了宾客!”
“你……”
小厮想要争辩,可肠子中的东西一泻千里。
他实在是忍不住了。
“你们快干活。”
他双腿夹住,飞速向后院跑去。
二狗子望着他的背影,有些于心不忍,“二当家,这药的用量好似大了些。”
姜羽剜一下他,“快劈柴。”
“二当家,伱说,我带你找到夏芊芊的家,便给我解药?”
二狗子凑近,小声道:“这……我都领您来这里了,那贤王殿下与平阳侯都在前面,您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可不可以,将解药先给我?”
“给解药前,你必须再帮我一件事情。”
“怎么还有事?”二狗子情绪有些烦躁,“我绝对不做对姑娘不利的事情。”
“背信弃义的东西!”
姜羽骂一声,“你与她才认识几日,便对她如此忠心耿耿?”
“不是忠心?”二狗子矢口否认,“我给她干活,她还欠我工钱。她死了,工钱我找谁要。”
二狗子极力争辩,姜羽手中的斧头往旁边一扔,愤愤道:“你记住了。我死了,你定也活不了。”
“是是,我明白。”
“快些劈柴!”
二狗子捡起地上的斧头,开始劈柴,莫名的酸楚充斥着他的胸腔内。
如果天下有后悔药,二狗子都想满把满把地往嘴里塞,往肚子里咽。
那日,他真不该闹着要出樊山。
二当家不讲信用,这下子是被他彻底缠住了。
……
雅间中,静默一片。
雅间外,贺明端着托盘,恭敬道:“殿下,侯爷,芊芊县主让小的送来了酒水。”
“她倒是学会了投其所好。”姬子墨酸酸的来一句,瞥了一眼夏承安,“送进来吧。”
“是。”
门缓缓而开,贺明小心进来,将托盘上的饭菜放到桌面上,“两位请慢用。”
人又退出去了。
指节修长的手指掀开酒壶的盖子,低头轻嗅一下,姬子墨淡淡一笑道:“还是最好的桃花酿。”
“芊芊县主对贤王殿下一片真心,也不枉殿下为她讨来奖赏的圣旨。”
姬子墨脸一变,随即又缓和了,“本殿下并未讨赏,她剿匪有功,这一切都是她该得的。”
“一介女子……”
“巾帼不让须眉,有些道理,平阳侯也该懂。”
“连殿下也认定了,她是微臣的女儿,还是说,殿下需要给她一个身份?”夏承安阴阳怪气地询问着。
毕竟,在朝堂之上,两人也常常不对路。
关于一道诏令,往往要辩驳上许久。
“侯爷觉得,本殿下要娶谁,还会管她的出生背景吗?”
“殿下可以不予理会,可臣民们定会在意。”
“臣民们在意又如何,本殿下根本不在乎。”
“您不在乎,圣上岂会……”
“不必拿圣上说事,本殿下的疼爱,便是她最大的资本。何况……”
姬子墨的目光望向窗外,热闹的街道上,行人络绎不绝地往拾香粉店的方向而来。
“她有足够的资本,站在我的身侧。”
她的资本强大到,让她可以随时不用计较他的疼爱,支撑。
如此一个独立的女子,有时,会莫名令他心生忐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