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停在一处缓坡上,夏芊芊裹着被子,不停地打喷嚏。
车厢内的小矮几上,小炉子的火烧得红艳艳。
炉子上,茶壶里的水开始翻滚。
姬子墨拎起热水,泡一壶热茶,倒入杯子中,递给她,“喝!”
夏芊芊的手从褥子中伸出来,规规矩矩地接茶杯,谁知手冷得发抖,一不小心,碰到他的手指。
“对不起!”她触电般缩回手,“我不是有意的。”
墨鱼不喜欢人触碰,这当口,她可不敢惹恼他。
谁知她还是惹恼了他。
话一出口,他的脸色便阴沉了一分,“自己拿。”
他将茶杯放到她的脚底下。
夏芊芊失去刚才的厉色,不敢吭气,默默地捡起茶杯。
冰冷的手指触碰到茶杯的温暖,为之一颤,仿佛全身一下也暖和起来。
她慌忙端起茶杯,迫不及待地喝上几口热茶,瞬间觉得全身的寒意被驱除而散。
一颗慌乱不安的心,因为一杯茶,一个人,逐渐地安定下来。
不一会儿,肖勇从远处跑过来,站在车外,拱手禀告:“公子,凉亭外不见马车,也未见任何人,不过却发现了这个东西。”
他递上来一个奇怪的瓶子。
绚丽的瓶身上,标注着“防狼喷雾剂”几个大字。
夏芊芊心底暗叫不好,默默地低下头。
姬子墨伸手要接瓶子,肖勇手往后一缩。
他十分警惕:“公子小心,这瓶子一端有机关,瓶口有特殊的气味,属下料定,这定是十分厉害的暗器。”
“是暗器吗?”
姬子墨的眼神淡淡落到夏芊芊的身上。
那样穿透人心的目光,让她的一切都无所遁形。
她的头越发低了,“是。”
车旁,耿忠与肖勇的眼中,均闪过一抹惊诧。
“是你的!”他言辞凿凿,不是提问,而是确定。
“嗯!”
夏芊芊没有狡辩,抬眸,讪笑道:“你将我的防狼电棍拿了去,我没有防身的东西,唯有它……”后面的话,越说越低。
这个人,论年纪,前世的她分明比他大一些。
按照一般医学的规律,男人的心智普遍比女生发展的晚一点。
她也常常自诩,自己天赋不错,智商很高,可一旦碰上他,每次都是她吃瘪。
“你怎会有如此东西?”耿忠不可思议地插话。
这个东西,他身为一介金甲护卫,从未见识过。
好吧,他这个金甲护卫,真是浪得虚名。
夏芊芊没有回答。
这个问题,真不好回答。
一旁的姬子墨掂了掂手中的防狼喷雾剂,“福安江边,捡到的?”
他替她回答了。
夏芊芊脸上挤出一抹尴尬的笑,“是呀。”
除过捡,她还能上哪里得到这种工艺包装的现代东西。
“下一次,我们一起去捡。”他神色如常,幽幽开口邀约。
两个人仿佛在探讨,下次一起去赶海捡海货一般,可夏芊芊明显察觉出他语气中的针对。
“只要公子愿意屈尊去淤泥滩中翻捡,定会有所得。”她没有退缩,也不能退缩,满口答应。
既然不愿说,他也不勉强。
姬子墨将东西扔到矮几上,转移话题,“你最近可有仇家?”
夏芊芊回神,想一想,“我最近确实得罪一些人。”
“比如我拿刀威胁了想娶我的刘二牛一家。”
“我将讹诈我的张大奎送去了参将府大牢。”
“隔壁要给我说媒的王大婶,被我回呛几声。”
“这些都是鸡毛蒜皮的事情,应该还不至于要我命吧。”
她喝一口茶,又提出心中疑惑,“暴雨来得突然,我去小亭子躲雨也是偶然,那人忽然跳出来想杀我,定是遇到我,临时起意。”
“他曾询问我的名字,确定后才动手。”
夏芊芊一番分析,吩咐道:“最想杀我的人,是张大奎的女儿。听说她给曹大人身边的护卫长做了妾室。”
“我让她父亲坐了牢,保不齐她在枕边吹什么风,那罗洪上次在我家门口,你们见过,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她语气笃定,吩咐道:“肖护卫,你去查一查,谁最近两日眼疾,双眼通红,刺痛不止,说不定就是那人想杀我。”
“墨公子,你与曹大人相识,查出这等草菅人命的败类,一定要告知曹大人,免得他被这些人败坏了名声。”
她条理清晰地分析完整件事情,又将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吩咐完毕,才发现,对面三人看她的眼神,奇奇怪怪。
糟糕!
古代人,好似不喜欢旁人僭越。
她收敛心神,将茶杯往矮几上一放,严肃道:“自然,你们没有义务为我去捉拿嫌犯,不过……”
她话题一转,端架子道:“万一我死了,想一想你们的损失?”
“第一,我欠公子的一千两银子,恐怕你们得不到了。”
“第二,公子的身体,得不到合理的调理,恐怕往后会折寿。”
“第三,难道你们不想知晓,那个人为何要杀我吗?”
她忽然灿然一笑,眉眼弯弯,“或许是公子走漏了风声,那个想害公子的人,得知我可以救你,所以先下手为强,想要除掉我。”
宫斗宅斗剧看多了,一些奇奇怪怪的想法,总是会冒出来。
此时前后一联系,她顺理成章推测出这些内容来。
姬子墨沉默了一会,扬眸,望着她,眼神晦暗莫名。
“放心,我定会捉住那人,让你亲自问一问,到底为何要杀你。”
青帐马车重新启动,摇摇晃晃地行使在泥泞的大道上,往福安村的方向而去。
一场突如其来的大暴雨,大道上散落着不少断裂的树枝,枯草,来到村子时,不少破旧的房屋倒塌。
夏芊芊心里一沉,隐隐担忧不已。
待走到夏家大门口时,她的一颗心,瞬间掉落深潭中。
夏家外墙倒塌了一大片,正对门的东厢房,一处墙角倒塌,屋顶的瓦片倾斜而下,堆成一人高,全部破碎不堪。
她从车上跳下去,迈过歪在地上的破门,人刚走到院子,李云娘就从屋内跑出来。
“芊芊,你可回来了!”
她眼尖的发现她手臂上包扎的锦帕,害怕地摸着她的胳膊,“怎么回事,怎么受伤了?”
“孩子,发生什么事情了,还有哪里不舒服?”
这就是她古代的娘,平日里嫌弃她性子软,可不管什么时候,她总是将她的安危放在守卫。
“我不要紧。”夏芊芊眼神扫过李云娘额头的擦伤,见她一身衣物半湿,埋怨道:“你怎么也受伤了。”
“阿姐,刚才的大暴雨好厉害,阿娘为了护住我,才会受伤的。”
元宝跑过来,眼角挂着泪,委屈巴巴,“阿姐,我们的屋子塌了,这可怎么办,我的小兔小鸡仔差一点被砸死了。”
元宝很伤心,抽噎着“阿姐,我们是不是没有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