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夜,江城前往福安村的青帐马车上,空气沉闷。
夏芊芊干咽一口唾沫,焦躁地抓了抓鬓发,头顶的发髻不经意间脱落,一头青丝垂落而下。
她慌乱中用手将头发捋了捋,随便编了两个马尾辫,而她身上的男装袍子,根本来不及更换。
姬子墨瞧着她不伦不类的模样儿,挑眉教训道:“那种地方,你往后还敢去吗?”
夏芊芊摇头,眯了眯眼,心有余悸道:“那个江承运好生阴险,胡棠不过怼了他几句,他便将人扔入莱偲河中。啧啧……”
“若不是他有胡家四大家族的身份背景,恐怕他们根本不会忌讳,直接将他扔河里喂鱼了。”
“你知道就行!”
姬子墨看她一眼,重申道:“记住,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凡事绝对不能逞强,自己的性命才是最重要的。”
夏芊芊点点头,随即饶有兴趣地凑上前,“墨鱼,难不成你也忌惮他?”
不能啊!
他可是大乾国威名远播的贤王殿下,当今圣上的九皇叔啊。
想要弄死一个江承运,不,想要弄死江家一大家子,不过是上下嘴唇一张一合的事情,何必弄得如此复杂。
姬子墨拧了眉,沉脸道:“弄死一个人很容易。可搞垮一个暗藏的组织体系却是一件很难的事情。做事情,从来不是紧靠一腔热血便可成事。”
这会的功夫,他倒是学会教训人了。
夏芊芊干笑两声,抬眼望他,“你行,你真行。下次都听你的。”
她说这句话时,语气中有很明显的敷衍意味。
“真的都听我的?”他忽然倾身向前。
一张俊脸骤然在夏芊芊的眼前放大,吓地她往后一退,脑袋“咣当”一声,撞在车厢上,一声干笑卡在嗓子眼,瞪大了眼。
车厢的一角,点着一个引路的油灯。
昏黄的光线下,他棱角分明的唇停在她鼻端不足一寸远的地方,抬眸望去,他幽深的眼眸中,闪着一抹狡黠。
“痛?”她委屈巴巴地控诉,随即威胁道:“再离我这么近,信不信我强吻你。”
“你敢?”他眼中眸色更深。
“我怎么不敢!”她将脸往上一抬,刚想要下嘴时,他头往旁边一偏。
“呵呵呵……”夏芊芊得意的笑出声来,“怎么样?怕我亲……”
“呜呜……”猝不及防地,她笑得正欢时,他的头又重新扭过来。
两人的唇稳妥妥地亲上了。
这个吻,极其轻,宛若蜻蜓点水,更像是羽毛微微扫过唇畔,却带来一阵阵酥麻感。
夏芊芊触电般往后一缩,用手捂住了嘴,双颊一息间全部绯红,宛若煮熟的螃蟹般。
姬子墨顿住,随即挺直身体坐端正,假装咳嗽两声,又掀起眼皮看了看她震惊的表情,“是你亲我的。”
夏芊芊:“……”刚才,是她亲他的吗?为何刚才的情景,她无法复原演练一遍了。
嘴角抽了抽,她吓了一大跳,“你下次,不许离我那么近。”
“我离得近,你也不能亲我。”他据理力争。
夏芊芊:“……”天哪!她竟然无力反驳。
车厢,再次陷入尴尬的沉默之中。
青帐马车刚停到夏家大门口,夏芊芊从车上跳下来,径直往屋内跑去。
不一会,姬子墨也从马车上下来,望着关闭的夏家大门,站在门口深思了一会,方才转身,往墨家的方向而去。
肖勇将马车拴好,紧走几步,追上前,提醒道:“公子,三月十一日,玉面仙君与樊山土匪接头,夏姑娘落水。”
“胡棠与玉面仙君熟识,对初次见面的夏姑娘热情无比。”
“一个乡下的丫头,却懂那么多东西,恐怕不是一个失忆便可解释清楚的事情。”
肖勇面有难色,“公子,您一定要对她有所戒备。”
姬子墨抬头,仰望着天空的一轮圆月,幽幽开口道:“我不管她曾经是什么身份。只要从今往后,她是我的人,我全部都不介意。”
这句话,是阐明自己的观点,更是在警告肖勇,懂得分寸。
肖勇默默低头。
多年来,公子一直孑然一身,不曾想,偏偏对那个丫头动了心思。
罢了!
只要是殿下的选择,无论是什么,他们都会陪同。
夏家,夏芊芊吃了厨房中的留饭,又梳洗一番,便抓紧时间上床睡觉。
李云娘缩在被窝,询问她,“听元宝说,你下午请假没上课,你与墨先生跑去哪里了?”
女孩子家大了,整日跟在一个先生的身后,跑东跑西,难免引人笑话。
她可不想自家姑娘弄得名声不好。
“这……”夏芊芊不知如何解释。
难不成要告诉娘,她与墨鱼跑去风月场所逛哒一圈,他们还亲吻了。
天哪!
此事若被李云娘知晓,说不定哭着闹着,恨不得明日便让她与墨鱼成亲。
“小铺子要开张,我去看看一些小玩意,想要将里面布置一番。”她想一想,其实这种事情,完全可以让李云娘代替她去办。
“娘,你抽时间,也去一趟学院,木匠活干得差不多了,你帮我先看看,照管一下。”
最近家里也不做豆腐了,李云娘泡的豆芽,也可以开吃了。
她正愁没事干,一听此话,开心道:“行!”
一夜好眠。
翌日,夏家大门,敲门声宛若擂鼓。
夏芊芊一开门,神色一愣。
嚯!好家伙,门外的人还真不少啊!
“夏丫头。”站在首位的村长徐江,指着身后齐刷刷的四十名村民,开口介绍道:“这是今日跑来应征的劳工们。”
“哦?”
前两日,徐江将招工的消息传遍了方圆十里地,却没有一个人跑来应征。
这今日怎么跑来这么多。
夏芊芊眼神淡淡从众人身上扫过,“如此甚好。村长大人您在这些人中挑选出十人来,我们刚好今日很需要劳力。”
徐江面有难色,回头一望那些人,小声提醒道:“丫头,这些人的工钱可不低啊!”
“哦?”
夏芊芊视线一转,落到那些人身上,“他们一日要多少?”
“一百文。”
劳工中,一个领头的高个,率先开口道:“我们都是能干的苦力,一日一百文,不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