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如此狮子大开口。
风顺试图讲价:“水姑娘,这个价钱未免太……”
“一分钱一分货。风老爷懂吧?”水盈笑看风贵,“大家都是生意人,不是吗?”
“三十万两黄金,你怎么不去抢?”风贵沉着脸转身坐下,向沈雪娥使眼色。
沈雪娥笑脸以对:“三十万两黄金确实太多。请姑娘高抬贵手,价钱我们好商量。”
拿出三十万两黄金后还能奢侈无度,除非富可敌国,或者敛财有道。
风贵又不傻,一只鬼哪值这个价。
水盈一口回绝:“有什么好商量的。三十万两黄金,少一文也不行。”
沈雪娥冷笑:“水姑娘,我风家虽非官宦人家,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灭鬼这种小事,何至于非姑娘不可。若姑娘执意漫天要价,休怪我们另找能人。还望海涵。”
威胁?
偏偏水盈不怕威胁:“你去找,尽管找。我倒要看看,谁敢接你的生意。我可不是街边骗钱的不入流驱魔师。我乃玲珑堂的水盈。风老爷见多识广,想必有所听闻。”
“你,你是……”风贵震惊看向水盈。她居然是玲珑堂的水盈?
不说好请别人吗?
风顺垂头,城中驱魔师请了个大半。若非智云堂冷待,他不会无奈之下找上玲珑堂。
沈雪娥嗤之以鼻:“玲珑堂如何?水盈又如何?你这般要价,不知官府的人可答应。”
风顺小声提醒:“雪姨娘。玲珑堂乃圣皇赐给当朝国师的府邸,以全师徒之情。”
沈雪娥吃惊,说不出话来。
当朝国师,文武百官见之均跪拜,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官府?你是说知府方大人吗?不如将他找来,评一评我们谁有理。”水盈揶揄道,“不过你们敢吗?不怕以前干的那些破事被掀出来?到时罚没家产,你们怎么付钱给我?”
三人沉默。风府与官府的关系不比以往,找来方大人不过自讨苦吃。
水盈插最后一刀:“风府被抄也无事。该我的银两,谁都贪不了。”
风贵握紧拳。
沈雪娥揪帕子。
三十万两黄金,他们出也得出,不出也得出。除非不要命。
阿碧爪子扒拉耳朵,刚刚那么嚣张,现在什么也不说了。
欺软怕硬啊。
沈雪娥深知事情已无转圜余地。若能付钱了事,再好不过。
为今之计,消财免灾。
“水姑娘,怪我嘴笨,说些不得体的话。为儿子好,区区三十万两黄金怎会不舍得。”
区区三十万两黄金,真是财大气粗。水盈满意道:“既如此,麻烦明天送到玲珑堂。”
“等,等一下。姑娘说明天?”沈雪娥急了。不可能做到。
又非神仙,可以点石成金。
“对。区区三十万两黄金,九牛一毛。明儿才给是我小看风府。这样,现在给。我找人来搬,省得你们跑一趟。皆大欢喜。”水盈堵上后路,享受看他们憋屈又不得不忍的表情。
“明天,就明天。明天我亲自送去。”风贵一锤定音。
沈雪娥无言,不应承能如何?
水盈眼眸深沉:“就这么办吧。反正今天跟明天没多大差别。如此,告辞了。”
“我送姑娘。”风贵心疼钱。
但若能和水盈搭上关系,风府的好日子还在后头。
“不用。雪姨娘送吧。正好我有话跟她说。”水盈嘴角扬起一个弧度。
风贵马上答应。
沈雪娥无法推辞。水盈的眼神让她心一惊,骤然而升一股寒意。
两人出风府。水盈一言不发,沈雪娥惴惴不安。
风府大门前,一辆马车等候。
沈雪娥行至马车旁,毕恭毕敬福身:“多谢姑娘驾临本府,一路走好。”
水盈没应声,静静注视。
沈雪娥低垂头,心里七上八下。
莫非……
“聂云兮是你害死的。”
轻飘飘的一句话飞进沈雪娥耳里,寒意走遍她全身。果然。
还知道怕,水盈一笑转身上马车。
她掀开车帘:“我说过她晚上来找你们,绝不食言。”
话音落,马夫挥动鞭子策马离去。水盈的话如一道晴天霹雳,震得沈雪娥六神无主。
聂云兮,就算死了还有人记念。她机关算尽,到头来得到什么?
沈雪娥无力跌坐在地,心中万念俱灰。身为母亲的她岂能不知聂云兮的苦和痛,只是她恨。
恨聂云兮的美!
一切多么可悲。
聂云兮死了,解脱了。她还被束缚着,放不开,挣不脱。
现在才明白比起聂云兮,她更恨自己。恨自己要夺,要抢才能得到聂云兮不要的东西,
恨自己从未用心接受。
世上有什么,还有什么?有什么真正属于她沈雪娥的?
血从嘴角流出,砸在地上。痛、苦、悲,竟这般绝望。
绝望啊!
泪滑过脸颊落于地面,与血融在一起。痛,好痛。冷,好冷。
一切皆自作自受,都是报应。
时隔二十年,残余的良心有何用?啊——啊——
沈雪娥失声痛哭。
哭花妆容,哭痛了心。
马车驶于玲珑堂前停住,水盈下车进府。
前院。
蓝笛端着汤盅,见到她一笑:“回来了?”
“怎如此早起?”水盈瞅瞅医馆里。天刚亮不久,尚无病人上门。
何不多睡一会儿?
蓝笛去往正厅:“饿了吧?我去做早饭。你们累一夜,吃完好好睡一觉。”
“好。”水盈浅浅而笑。
她先去洗漱,等下用饭。吃完美美睡一觉,坐等金子上门。
起阳还没来,蓝笛想先将门关上。
这时,昨夜的男人找来:“大夫,昨晚多谢救命。”
微笑颔首,蓝笛虚掩房门。男人手里拎着条鱼,踌躇不知如何开口。
蓝笛上前接过鱼:“这条鱼挺新鲜,便当做诊金吧。恰好,我还没买菜。”
“这怎么使得?”
“也是。挺大一条鱼,你估计不舍得。那,当我向你买的?”
“不不不。送你,送你。”
“好,多谢。银货两讫,你回去吧。我还忙着做早饭呢。”
男人后知后觉,深深鞠躬。
蓝笛一笑,提着鱼转身去厨房。
玲珑堂乃五进的院子,分左右前院,左右后院,最后是厨房。
他到厨房,杀鱼、剖鱼一气呵成,刀法十分利落。
鱼头做汤。
鱼身切块,裹上蛋液炸至金黄。再炒几个小菜,一顿饭完成。
蓝笛将饭菜端上桌,看见摆在椅子上的铜镜。以前没见过,盈儿带回来的?
“好香啊。”水盈洗了澡,换了身衣裳。阿碧跳上桌子,乖巧趴在自个位子等着。
盛饭递过去,蓝笛疑惑问:“盈儿,为何带面镜子回来?它有何异样?”
水盈放下碗走向镜子:“差点忘了。镜里有只蝙蝠精,我答应让她留在家里。”
阿碧眼皮一抬。留下?
蓝笛点点头:“将她放出来吧。一起吃早饭。”
“在镜中,她变成我的摸样。先跟你们说一声,待会别吓着。”水盈剑指夹住铜钱。
“好。”蓝笛轻声回答。
阿碧挑眉犯嘀咕:两个水盈?
水盈将铜钱丢向铜镜。镜子碰触到铜钱晕开一道金光,稍纵即逝。
封印解开,镜面出现漩涡。三人静静注视镜子,眼见漩涡越来越大。
一对黑色大翅膀如一个蚕茧,包裹着飞出。随后翅膀松动,缓缓打开,出现一个身穿淡粉纱裙的美丽女子。
她眉目若画,气质典雅。
她浅笑涟涟,脱俗清幽。
她黑发如缎,宛若画中仙。
沉寂,死寂。
那边蝙蝠妖笑容不减,这边三人呆若木鸡。片刻后,水盈爆发了。
她几个箭步过去,一把揪住蝙蝠妖的衣领:“谁叫你变成这副招人的摸样?笑,还笑。有什么好笑的。变张漂亮脸,你以为成仙了?更可恶的是,你居然变得比我高!”
蝙蝠妖无辜道:“我不能顶着你的容貌出来。只好换张脸,我这是为你着想。”
水盈抓紧她的衣领:“原形,或者变成其它动物。妖就该有个妖的样子。”
“长得好看才和俊男般配。”蝙蝠妖小声嘟囔。看脸的她,漂亮的容颜是底线。
水盈怒瞪,吓得蝙蝠妖不敢出声。
蓝笛上前相劝:“盈儿,不过是张脸。随她吧。”
脸不脸的无所谓,比她高啊!
水盈不服。
蓝笛无奈给水盈抚背:“消消气。”
蝙蝠妖注意到蓝笛,眼睛一亮。她上下打量,身材不错,气质不错。
可惜戴着面具不知道长什么样。该不会是绝世美男,怕惹来桃花才戴面具吧?这样的话……
心动不如行动。
蝙蝠妖伸手去扯蓝笛脸上的面具:“好看的脸怎么能遮住。”
她的手离面具越来越近。
没想到一解开封印便看见美男,太棒了!蝙蝠妖乐开了花。
水盈眼神一厉,抬头一脸杀气。
蓝笛惊愕蝙蝠妖的举动。
阿碧担忧看着那只逼近的手。
糟了!
这一瞬间所有人的神情各异,心中想着同一件事。
蝙蝠妖喜笑颜开,伸出的手将碰到面具时停顿,这种感觉,是……
水盈迅速拉过蓝笛护在身后,凌厉的双眼紧盯蝙蝠妖。
阿碧暗中松了一口气,还好,没接触到。它没见过蓝笛的真面目,那是禁忌。会真正惹怒水盈的禁忌。
蝙蝠妖收回手,附在那张面具上的既然是……真心咒!
唯相爱之人才能触碰的咒语,为何用在面具上?此人样貌那般不能让世人知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