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盈凝望蓝笛的睡颜,眼眸悠悠。
阿笛是凡人,上天却给了不凡的体质。这份不凡至今为止带来的只有背叛和利用,一旦激发势必被各方争抢。
阿笛说,想医治妖。医人也好,医妖也罢。他想做定能做到。
水盈微笑,伸手轻触蓝笛眉心。
未来的道路,与其一直保护不如比肩而行。在短暂的相处时间里,一同走到最后……
蓝笛睡得相当安稳。
水盈轻手轻脚起身出去,把门关上。她走到隔壁刚准备进屋,听到动静。
转头看向长廊处,水盈瞧见一个活像小偷的黑影蹑手蹑脚接近。
她没好气走过去,拦住黑影的路:“我说许大公子。大晚上的,你在自家宅子做贼啊?”
听到声音,黑影停下脚步。他站直身体抬起头来,果然是许诣。
许诣干干一笑,眼睛往四周瞟就是不看水盈:“那个啥,你还没睡?”
双手环胸,水盈抿唇笑道:“你不是也没睡?到底想干什么?”
“我好奇啊。”许诣整张脸挤作一团,“百爪挠心。好不容易等聚义和红情睡了,我才悄悄出来探个究竟。水盈,你就行行好。老实告诉我,蓝大夫到底是什么人?”
“什么人?”水盈嗤笑,“凡人。你眼瞎啊,这都看不出来。还是驱魔师呢。”
许诣双手叉腰一脸不信:“哎呦。凡人?当我傻呀?白天那条黑蛇什么东西,你看不出来?黑灵玄蟒,其眼能看透生灵的灵魂本质。玄蟒贪婪,喜食强者。我们三,它选蓝大夫。”
水盈毫不在意:“说不定因为阿笛的灵魂比你干净呢。玄蟒为何不吃你,去问它啊。”
许诣怔愣。还真有这个可能。
蓝大夫救死扶伤,身上功德不少。功德对谁都是大补。
“你不把它杀了吗?我怎么问?真不告诉?告诉我又不会怎样。”许诣十分郁闷。
水盈笑笑:“想知道阿笛的身份啊?先说说你的真实身份。我再考虑考虑。”
许诣吊儿郎当道:“我一个小小驱魔师,能有什么身份?比你差一大截。”
“是吗?”水盈伸手一把扯住许诣的衣襟,拉近两人的距离。
面对面,呼吸喷到对方脸上。
许诣莫名有些紧张,她要干什么?打人别打脸啊。
水盈唇角勾起一抹笑:“你的伪装很好,却瞒不过我。不管你有什么目的,胆敢做伤害我身边人的事,定让你永不超生。许公子,希望你好自为之。”
放开许诣的衣襟,水盈轻轻拍拍。
她转身回房,特意提醒:“阿笛有伤,不许打扰他。”
说完,水盈进房关门睡觉。
长廊下,许诣勾起邪笑。
黑夜中,他鬼魅非常:“说再多,你永远也想不到我真正的目的,永远。”
一个身影此时在身后出现,正是薛红情。她恭敬垂首,奉上一封书信:“爷。”
许诣轻轻摊手,书信瞬间到他掌心。瞄一眼信,许诣闻着那股讨厌的味道皱眉。
他并不拆开,手轻轻一握信刹那化作粉末消散:“谁做的?”
薛红情垂头眼眸凝重,据实回答:“尚未查出元凶。”
“让他们闹吧。再怎么闹也是徒劳。”许诣负手望天。
闹完了,他自会挨个收拾。
“是。”薛红情思索片刻问,“爷,我们回去吗?”
许诣眉目弯弯转身,然而眼中无丝毫笑意:“回去做什么?要让他们玩高兴,以为唾手可得那一刻,再将其摧毁。如此他们才会长记性,才会知道有些东西永远也得不到。”
云朵遮盖月亮,悠悠飘走。
长廊里。
薛红情垂首,不敢多说半个字。
她私心更喜欢生活在此地的少爷。每天开开心心,撩鸡逗狗。
一旦回去,脸还是那张脸,人还是那个人,脾性却天壤之别。薛红情注视地面,但愿爷在缤城待久一些。
许诣瞧一眼客房扬起笑,转身离开。薛红情恭敬跟随在后,丝毫不敢越矩。
夜晚很安静。
睡着的人,睡不着的人,美梦,思绪。到头来一夜过去,皆成空。
翌日,天刚大亮。
水盈早起,出门拜访工头。回来时偶遇陆南青夫妇,正好退还租金。
她多送了些钱,算赔偿他们的损失。潘玲热泪盈眶,紧紧拥抱连声道珍重。
轻拍潘玲的背,水盈安慰几句。
相遇便会分别。挥手再见不必悲伤,总有重逢之日。
水盈与陆南青夫妇告别,目送他们远去。之后她回玲珑堂,找出之前的房屋图纸。
按原样重建,价格好商量。
废墟的碎石需要处理,水盈请赵大哥帮忙找找搬运工。
给钱痛快,包三餐。赵大哥吆喝一嗓子,多少卖劳力的汉子争抢来干活。
他挑一些身强体健的,带回玲珑堂。清理废墟搬石头,水盈看大伙干活卖力给整天的工钱。
玲珑堂没有自个的厨子,几个汉子推荐自己的婆娘过来帮忙。
水盈试过她们做的菜后,点头同意。搭临时灶台,几大锅同时忙不是个轻松的活。
有病人被搀扶过来,想问问蓝笛还看不看诊。水盈让老人家稍等,遣一个工人去传话。
智云堂。
蓝笛起床看过阿蝠,见其情况稳定稍稍安心。他到大厅,赶巧正吃早饭。
蓝笛走过去住下问:“许公子,怎么只有你?其他人呢?”
许诣边喝粥边回:“红情和聚义有自己的事做。水盈出门了,忙重建的事。”
盛一碗桌上的粥,蓝笛垂头慢慢喝:“她该叫我一起。我也能出一份力。”
“你是大夫,不是工匠,能帮什么忙?”许诣喝完一碗粥道,“何况你还有伤。”
蓝笛轻叹,他想帮忙。
许诣再盛一碗粥大口大口开吃:“你真有心帮忙,赶紧恢复吧。”
微微一笑,蓝笛端起碗喝粥:“说的是。我早日恢复,才能让盈儿放心。”
“对了。”许诣吃饱放下碗,“你们住我这里,一日三餐这些怎么算?”
蓝笛正欲开口。
工人进院说有病人找蓝大夫,叫赶紧去。蓝笛应声知道了,立时出去。
许诣忙起身追上去,叽里呱啦说个不停:“哎,等等。你们吃我的住我的,我收点钱不过分吧?水盈还收租金呢,我收钱怎么了?你们好几票人住下,总不能白吃白喝吧?”
蓝笛温和道:“此事过一会儿再谈可以吗?病人等着我呢。我先走了。”
说完,他头也不回走了。
许诣站在原地沉思,亲兄弟尚且明算账。哪能让水盈一行人在自个家里白吃白喝。
不行。面子可以不要,该得到的钱不能不要。找水盈去。
打定主意,许诣快步往玲珑堂跑,不信要不来钱。
玲珑堂。
蓝笛接待病人和家属。
药柜尚在,事急从权。道路虽有些影响,但他不想弃病人不顾。
玲珑堂重建期间,蓝笛打算医馆继续开着。到不得不搬东西时,再租个临时铺子。届时屋子建好,再退就是。
水盈认为可行。
病人听后放心了,一直在蓝大夫这里看病,换了别人终究不放心。
许诣仗着一股气势,急匆匆跑来。
大白天不少人干活,水盈拿着图纸与工匠商量什么。
看起来挺忙的。
许诣脚步不自觉放慢,看看四周莫名有点心虚。
他转念一想,心虚什么?
该心虚的人是水盈。
许诣抬头挺胸走过去,假意干咳两声吸引注意。
水盈不知没听见,还是听见不想理没半点反应。不悦加大声音干咳,许诣不信不被发现。
转头看许诣一眼,水盈把手里的图纸交给工匠:“你再研究研究能不能做。”
工匠点头应下,拿走图纸去勘察如何动工。水盈面对许诣问:“大驾光临有何贵干?”
许诣仰头强作镇定:“你们一票人在我智云堂吃吃喝喝,这账怎么算?”
“你想怎么算?”水盈理所当然道,“自然付相应的租金,吃喝另计。别想趁机讹我。”
“想白吃白喝,门都没……”许诣准备一箩筐的话戛然而止。
他怔住,一脸不敢置信。
水盈抿唇挑眉。
许诣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打量水盈:“呔!你不会假冒的吧?”
无奈一笑,水盈解下腰间的钱袋丢给许诣:“你该得的,一个子也不会少。”
许诣接住钱袋忙打开看看,惊得眼珠子差点没掉在地上:“水盈居然舍得出钱?”
水盈摇摇头转身走开,懒得搭理。
许诣抬手叫住:“等等。你真的付我钱?”
“真金白银能假?”水盈烦不胜烦,作势拿回钱袋,“你不要,还给我。”
忙把钱袋收好,许诣一脸满足拍拍胸口:“钱嘛,谁不要?再说,我的钱凭什么还你?”
说一出是一出,水盈走远些。
许诣举目四望。
残垣断壁,破砖烂瓦。
走到废墟边,他随手拿起一块砖。
许诣跟在水盈身后叨叨:“看我找到什么?喏,多完整漂亮的一块砖。你说把它给蓝大夫怎么样?平时能垫脚,携带能防身。”
水盈停下脚步,不作声往回走。
许诣不明所以,回头想继续介绍手里的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