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番宏愿,将耗费一生实现。姑娘志气,蓝某佩服。祝愿心想事成。”蓝笛拱手一礼。
掩唇轻笑,秋凝眼神坚定。
她打趣道:“蓝大夫把我捧得那般高,不怕我摔着啊。”
蓝笛轻摇头莞尔。
恰好,有病人来看诊。秋凝识趣出去,寻张椅子坐下翻开医书。
落下的功课想补不容易,从今往后一刻不得懈怠。她不禁抬眼瞧正诊脉的蓝笛,世间有如此品行高洁的男子。
面对恶,不畏惧不退缩。
面对善,真诚温柔以待。
敬佩感激之余,更生出守护之心。
如此美好之人当永远如此,不被任何东西所污。
林家花园。
在屋里闷一上午,水盈带着阿碧出来赏赏花透透气。
她手上剥着花生,东瞅瞅西看看。繁花似锦,正是赏花的好时节。
巧得很,一男一女争执着过来。
阿碧吃下喂到嘴边的花生米:“他俩好像是和林延一起,到家里接走林白露的人。”
“林鸾和林成。有热闹看,走。”水盈迎上去,“这是在吵什么?”
“水盈姑娘。”林成行礼。
林鸾一脸愤然,不知受了什么委屈。两人容貌相似,乃龙凤胎姐弟。
水盈递出一把花生:“什么天大的事值得生气。吃点喝点,别放在心上就好。”
林鸾愤怒道:“水盈姑娘,你说老太爷为何这般对我?我做的还不够好吗?”
没头没脑的,水盈笑笑不说话。
叹口气,林成解释:“今儿好些受邀前来的客人抵达,其中不乏适龄公子。老太爷招姐姐去相看,话里话外颇有大典结束后两家结亲的意思。”
“结亲是好事啊,有何可气的?没相中?不急,慢慢看。”水盈宽慰两句。
林鸾不服:“我从小学习术法,同叔伯大哥一道除过不少妖精鬼怪,难道因我是女子便如摊上的白菜,谁都可以随意挑选吗?我不嫁不行吗?我一身本领为何要困于后宅。”
不好意思笑笑,林成用手肘捅她提醒。哪有在客人面前说这些的?
水盈不置可否,毕竟别人的家事。
她淡定剥花生放进嘴里吃掉,又脆又香。好吃。
“水盈姑娘,你我同为女子。你评评理,女子只有出嫁一途吗?”林鸾眼含期待。
阿碧瞥一眼,想从小盈身上找安慰,多大的脸啊。人和人到底是不一样的。
水盈一笑:“你我确实同为女子,但我们大不相同。我实力超群,你呢?我赚钱养活一大家子,你可以吗?你该不会以为每次出行,处处得到礼遇是靠自己的能力吧?”
林鸾哑口无言。
垂头,林成面色羞愧。同长辈兄弟一道出行,他们自然沾光。
“我说话直,你别见怪。林老太爷多精明一老头,你若真有实力怎舍得放手。不说重点培养,起码资源在林延之下。你说你自小学术法,与弟弟相比如何?”水盈捏开花生壳。
“这……”林鸾说不出来。
她小时候娇气,嫌苦嫌累。基础没打好,悟性也差一些。
水盈喂肩头的阿碧吃花生:“所以,你凭什么认为可以和我比呢?不用林家的名头,只靠自个你赚过一文钱吗?知道无门无派的驱魔师生存多难吗?抢生意有时甚至闹出人命。”
什么?
林鸾被吓到,倒退一步。
第一次听说,林成吃惊:“怎会有这样的事?”
“如何不会有?吃饭、修炼哪样不要钱?没背景,实力又不足。好不容易找到个生意,被旁人截胡。换你,你服气吗?两厢斗法,赢的才能活下去。”水盈注视林鸾。
“骇人听闻。”林成感叹。
他们每次出行,雇主皆客客气气礼待。别说抢生意,听闻林家名声立马拒绝别的驱魔师。
原来一直享受的理所当然,多少人拼着性命在争夺。
水盈耸肩:“到底是闺阁姑娘。实力不够,又没法子养活自己。还妄想任性胡来,只顾享受不愿付出。不愿与世家子弟结亲,难道一直养在深闺里?做人,别太好高骛远了。”
一个姑娘不嫁人,要么心有所属,要么有别的想法。尤其此时水盈的出现,更令人抱着可以成功的心思。
水盈也是女子,处处受人尊敬,连老太爷和五长老也客客气气。
别人可以,为什么自己不行?
与其嫁人受婆母磋磨,不如在族中掌权逍遥自在。
可惜,实力不匹配野心。还想拉水盈下水闹一闹,谁知当面被戳破心思。
阿碧朝天翻个白眼,什么东西。
水盈挑眉一笑:“我说话直,你别在意啊。有空多读点书,把术法练熟。比算计别人有用,真的。若你实在不想嫁,硬气起来自己养活自己。”
林鸾瞪一眼,转身走了。
道歉行礼,林成追过去。
水盈啧一声:“好久没见过这种不自量力的人。她算个什么,也配同我比。名字取太大,压不住啊。让阿紫给她送盘苦瓜。”
阿碧舔爪子:“你不喜欢吃,难保她不喜欢吃。万一不是教训,而是奖励呢?”
“苦瓜祛火。她今儿气得够呛,得吃点。”水盈轻拍阿碧的头,“不送就给你吃。”
“送送送,送个几大盘。”阿碧瞬间折腰。为什么苦瓜能被称美食?
那玩意儿简直不能入口。同别的食材炒还有点趣味,什么清蒸、清炒。
要了老命,而且炖汤也放。
“乖。”水盈满意一笑。一天到晚找吃的,如今终于有不爱吃的出现。
报应啊哈哈哈哈。
大街上。
贺义阳寻到有说有笑的几个男人,二话不说上去就是几拳。
旁边的人忙拉开。被打最重的男人,正是他当初提议拦住秋凝。
而今被打,极不服气。
“干什么!平时给你点面子,真当是我们大哥了?别拉着他。来,继续啊。”
贺义阳撇开拦阻的人,指着男人道:“行,硬气是吧?我不打死你……”
“贺哥贺哥,有话好好说。都是兄弟,没必要闹得不愉快。”
那男人却火上浇油:“不就一个女人吗?你不喜欢,还不许哥几个惦记?”
怒不可遏,贺义阳直接冲上去把人压在地上打。多少人拉也没用,反倒受误伤。
“起来。”贺义阳一把揪起鼻青脸肿的男人往前拖。
兄弟们赶紧追,生怕闹出人命。
几个人和男人一伙,在大家追问下说出事情。其余人皱眉怒骂,不知怎么收场。
“贺哥不喜欢是他不喜欢。秋姑娘好歹与他一起长大,情分是旁人能比的?”
“这事你们做的不应该。今儿贺哥就算打死他,我也不说什么。”
“咱们家谁没个姐姐妹妹的?只惦记那三两肉的事,早晚让人给你们都剁了。”
骂归骂,他们还是不放心。
追在贺义阳身边劝别把事情闹大,姑娘家名声要紧。
医馆。
秋凝看书正入神,外面吵吵嚷嚷。
她刚想看出去看情况,贺义阳拎着男人丢进来。
男人踉跄几步,险些跌倒。
秋凝心有余悸,忙退后。
待诊的病人围观,窃窃私语。
贺义阳上去捏住男人的后颈,强逼其跪下磕头:“道歉。好好赔礼道歉。”
男人一路来挣扎,早没力气只能认怂:“对不起。我不该对你有非分之想,不该……”
“慢着。”蓝笛掀开珠帘出来,“你们究竟是赔礼道歉,还是来闹事的?好些病人等着看诊,我们没空与你们啰嗦。去叫捕快来,此事自有公断。容不得你们为难一介弱女子。”
学徒心领神会,想出去找捕快。兄弟几个忙把人拦住,好说歹说不让走。
秋凝走到蓝笛身边,心方安。这般一闹,街头巷尾恐怕传遍了。
即便什么也没发生,即便她是受害者,估计也不剩什么好名声。必须报官,必须用官府堵住悠悠众口。
蓝笛宽慰一笑:“公道自在人心。问心无愧,何惧流言蜚语。”
“你是谁?”贺义阳见秋凝靠近蓝笛,皱眉问。
这个男人没见过,何时出现的?
“在下蓝笛,是位大夫。现正在此坐堂看诊。”蓝笛颔首,不卑不亢道。
“大夫?”贺义阳视线在两人间游移。他们很熟?距离那般近。
“干什么!”父兄下楼,秋大夫疾言厉色。
见到长辈,贺义阳收敛些。
秋文柏让妹妹上楼,事情有他们处理。点点头,秋凝回避。
蓝笛莞尔,退回内室给下一位病人看诊。虽在看诊,病人却脖子扭向外面只想瞧热闹。
蓝笛抿唇问:“大爷可有女儿?”
“当然。我有三个女儿呢。大女儿嫁得好,过得也好。二女儿和三女儿在说亲。”
“女儿好。女儿贴心,孝顺又懂事。不过得多注意,说不定多少人惦记,起坏心思。纠缠污蔑,坏女儿家名声。对他们而言不过碰碰上下嘴唇的事,却可能要了女儿家的命。”
大爷心一紧,对看热闹没那么在意了。只感这些人太坏了,可不能让他们得逞。
蓝笛浅浅一笑,说医嘱。
医馆外围了不少看热闹的人,秋大夫脸色十分不好。
秋文柏神色淡淡:“有事私下说。就你和他两个人跟我来,其余人散了。”
说完,他上楼。
贺义阳揪着男人跟上。
秋大夫让大伙散了:“没什么好看的,走走走。”
瞧热闹的百姓散去。
兄弟几个担心又不好呆在医馆,只好出去焦急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