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立刻领命去办。守城将军火速带人赶往城墙,城外黑压压一片实在令人心惊。
不少人咽咽口水,期盼驱魔师快点来。这场面可不是他们普通士兵能应付的。
住得近的驱魔师最先赶到,见如此场景不由倒吸一口凉气。那些东西不明原因聚集在城外,推推搡搡想进城。眼看黑影越聚越多,没时间慢慢探查。当务之急,先驱逐黑影。
紧接着到来的驱魔师,同意先尽可能减少黑影的数量。他们各展本事打散黑影。
风府。沈雪娥一身素白坐在屋里,格外冷静道:“我已命人收拾东西。不管用什么办法,你即刻带北江夫妇连夜出府。明日一早马上出城,走得越远越好。明白吗?”
管家风顺颔首:“雪姨娘放心,老奴一定办妥。万不会让少爷和少夫人牵扯其中。”
居住二十多年的奢华房子,沈雪娥看看这个埋葬良心的地方。她示意风顺拿走案几上的包袱:“管家,你跟着一起走吧。我把北江托付给你了,务必好好照顾他。”
风顺取了包袱跪下:“老奴拜别老爷姨娘。老奴定会好好照顾少爷。”
沈雪娥眼点点头,语重心长道:“走吧。叮嘱北江不要回来,忘了风家,忘了爹娘。”
“是。”风顺磕一个头起身,不想打开门看见风北江夫妇站在外面。
风北江进屋:“娘,孩儿不走。孩儿留下来陪着娘。不管面对什么,我们一同承担。”
万俪抿唇,并不言语。她赞同收拾东西离开,但不能当着人直说。面上总要过得去。
沈雪娥站起上前,抚摸风北江的脸庞:“傻孩子。你跟管家走,娘才能安心。”
风北江摇头跪下。万俪立时一起,装得孝顺悲伤。“爹娘所做错事,孩儿亦有责任承担。我知道娘不想连累我。但孩儿是娘的亲骨肉,理当福祸与共。”风北江言语真切。
悲痛抱住风北江的头,沈雪娥泪盈满眶:“好孩子,娘的好孩子。娘怎忍心……”
这时,下人匆匆来报骆忆哲又来了。沈雪娥立时拉起风北江夫妇往外推:“管家,带他们快走。从后门出去,寻个落脚点不要暴露行踪。天亮赶紧出城,再也不要回来。”
“娘。”风北江不愿。管家和万俪一人拽一边,边劝边将其拖向后门。
沈雪娥万分不舍,追出去几步。她擦去眼角的泪,振作起来去往正厅。
红彤彤的灯笼挂在檐下,在黑夜中照明。怀抱白骨的骆忆哲面无表情进来,周身寒气逼人。沈雪娥坐在主位,未有半分慌张:“可找到她的尸骨?找不全吧?毕竟过去多年。”
骆忆哲一身暗蓝衣袍,在他肃杀的眼神衬托下暗沉无比。他注视沈雪娥,下一秒凌厉出手。骆忆哲身影闪动,顷刻上前掐住沈雪娥的脖子:“主谋有罪,从犯亦不可轻饶。”
“你想做什么?罪魁祸首是我,他们不过听命行事。”沈雪娥一人做事一人当。
骆忆哲扬起冷笑,眼神嗜血狠辣:“做什么?直接、间接伤害我目前的人,一个也没想逃。不管是仆人,还是你的宝贝儿子。每一个,我都不会放过。他们都要死!”
儿子……沈雪娥些微慌乱:“你要杀,杀了我和老爷两人就是。何苦牵连那么多人?”
“何苦?”骆忆哲低低而笑,“我娘含恨而亡,尸骨不全。你竟问我何苦?”
泪从眼角滑落,沈雪娥声音哽咽:“杀掉所有人,聂云兮也活不过来。冤冤相报何时了,我愿意用的命来偿还我的债。只求你,放过其他人。放过我的儿子,不关他的事……”
“你不配和我谈条件!”骆忆哲狠狠甩手,将沈雪娥丢在地上。丫鬟想扶,又不敢上前。
骆忆哲瞥向门口的几个仆从:“把风贵抬过来,我可以考虑放你们一马。”
仆从们互相看看,咬咬牙去了。没过多久,瘫痪的风贵被裹在被子里抬来。被子打开,臭味弥漫。风贵瞧见骆忆哲眼神惊恐,啊啊半天却说不出一句话。如此惨样,生不如死。
后门处。马车已等在外面。风北江被迫上马车,他明白自己留下来只是拖累。
马车缓缓行驶,他愁眉紧锁。想到什么,风北江掀开车帘:“管家,去玲珑堂。”
风顺拿不定主意,看向万俪。稍稍思索,万俪点头。经此一事,两个长辈不死也残。她没必要为这和夫君离心,不如顺水推舟。风顺立刻驾车改变方向:“是,少爷。”
心急如焚,风北江只盼来得及。万俪瞧着他,内心无比平静。罪有应得之人何必同情。
玲珑堂。“什么?怨气凝结的黑影围城?”水盈听闻士兵的告知,难以置信。
阿紫和阿蝠亦觉得不可思议。晃晃尾巴,阿碧跳上水盈的肩:“我们赶紧去吧。”
一行人当即准备前往城墙。焦急的骆一漠奔来:“不好了,我二哥不见了。”
真是祸不单行。水盈边往外走边交代:“他估计去了风府,你快去阻拦。你大哥呢?”
“大哥见二哥不在床上,一句话没说出去找。他们不会有事吧?”骆一漠忧心忡忡。
现在有事的是风府。蓝笛和阿蝠留下看家。水盈打算先到城墙上,再去风府。
他们前脚刚走,风北江等人后脚便到。“水盈姑娘不在?这可如何是好?”
阿蝠思虑再三道:“我随你走一趟。纵使不能阻止他,也能拖延一二。”
只好如此。风北江一行带上阿蝠回风府。蓝笛站在门口看看城墙那边,又望望风府方向。今晚注定是个不眠夜。城门。城里的驱魔师基本全到了,不管如何努力黑影却还在增加。
“情势不妙。铜钱上的光在变暗,水盈姑娘怎么还没来?”守城将军心急火燎。
“已有人去请了。”符咒、五行光芒打在黑影堆,仿佛泥沉大海掀不起一点水花。
火把照得城墙上通明,人群挤在墙边。一旦怨气进城,他们首当其冲被侵蚀迫害。
“来了来了,水盈姑娘来了。”随着喊声,水盈一行匆匆上城墙。
阿紫瞧一眼密密麻麻的黑影,居然这么多……水盈掏出一把泛玄光的铜钱长话短说:“怨气源源不断被吸引过来,城里定有什么不好的东西。劳烦诸位帮忙,先设阵法保护城池。”
驱魔师们纷纷响应,一人取一枚铜钱。他们间隔一人站立,共同念咒施术:“沧浪之海,涤荡污秽。水形之光,护尔苍生。”一个结界瞬时展开,荡开水纹洗涤撞上来的黑影。
然而怨气还在聚集,不找到根本原因简直没完没了。好在暂时稳住,争取到时间。
风府。马车停在门口,风北江匆匆下车进去。阿蝠等人赶紧跟上。正厅。沈雪娥泪流满面跌坐在地:“你恨的是我,我死还不行吗?你放过他,放过他吧。你们是兄弟啊。”
“不可能!”骆忆哲愤怒甩袖。当年,他们从母亲身边夺走他。而今不过一报还一报。
“二弟,你冷静一点。”骆天凡寻来,一进门便见如此场景。他的二弟仿佛换了个人。
仇恨,疯魔。毫无理智可言。骆忆哲回头,悲戚一笑嘴角流出血:“我的母亲被他们害死,丢至乱葬岗尸骨不存。我苦苦找寻,才寻回五根骨头。大哥,换你能冷静吗?”
注意他怀中的白骨,骆天凡的心猛然收紧。悲痛无端蔓延,好似失去什么重要之物。
他走上前,抓住骆忆哲的胳膊:“逝者已矣,你万不能为此毁了自己。收手吧。”
“我娘惨死。身为亲子,却不为其报仇。不孝,枉为人。”骆忆哲拂开骆天凡的手,“只要能为娘报仇,即便身染罪孽永不超生。我亦无怨无悔。大哥,希望你别拦我。”
骆天凡伤心摇头。从小看到大的孩子,他怎么忍心见其堕落而袖手旁观?
风北江着急赶回,见母亲安好忙过去相护:“娘,你没事就好。”
“你怎么回来了?走,快走啊。”沈雪娥不管不顾把他往外推。此生她最在乎的唯有儿子。骆忆哲冷眼看他们母子情深:“这张脸何其丑陋恶心。兄弟?我们从不是兄弟。”
沈雪娥一惊,立刻将风北江护在身后:“不,你们是兄弟。你们同父异母……”
“还记得当年我为什么被送走吗?如今改口,太晚了。”骆忆哲一把抓起风北江。
万俪的心提到嗓子眼。风顺也很担忧。阿蝠上前,握住骆忆哲的手:“你确实不是风老爷的孩子。你的事,你母亲仔仔细细告诉过我。你来晚了,若早点来兴许能见到她。”
“什么……”骆忆哲不敢置信。掰开他的手,阿蝠救出风北江:“让我告诉你故事后半段。你的母亲聂云兮并非自缢,她临死前改了主意。不想下来时撞到桌角,就此身亡。”
沈雪娥错愕,她没料到真相竟是如此。阿蝠继续说:“她死后,魂魄进入镜中与我为伴十二年。虽意志渐渐模糊,却始终等待。她一直在等你归来,见最后一面。”
骆忆哲张张嘴,却说不出话。沈雪娥震惊看向阿蝠:“你是镜中的蝙蝠妖?”
“是我。你们请小盈前来除妖,阴差阳错送聂云兮去投胎。或许你们母子无缘,终究难见最后一面。但她已放下执念,不恨不怨。她是笑着走的。”阿蝠感慨。他们错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