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奉城。客栈。
阿紫逛回来买不少食材:“炖鹅,今天我们吃炖鹅。我去下厨。”
“怪冷的,快把门关上。”水盈被风一吹打个喷嚏。
阿蝠赶紧进来关门。
窝到水盈怀里,阿碧感慨:“边境真冷。虽说刚入冬,路可千万别结冰啊。”
出门就会有这样那样的状况,最怕困在半道。走不能走,留不好留。
水盈相当担忧因道路结冰,没法在年前赶回去:“所以我们要快刀斩乱麻。看到枉夭两下打死,火速往回赶。”
蓝笛泡上热茶,每人捧一杯暖手。
一直待在屋里没什么事,阿蝠取出工具继续做绒花。
房中烧炭盆,干坐容易想睡觉。
水盈原本想给阿蝠帮帮忙,上手后发现越帮越忙。算了,她拿来毛毯果断晃着躺椅打瞌睡。
阿碧缩成一团,打哈欠昏昏欲睡。
真想冬眠。
蓝笛和阿白志趣相投,练字对诗好一番趣味。
阿黑烤完花生烤红薯,投喂自个。
做好炖鹅端上来,阿紫张罗空出桌子。饥肠辘辘哪睡得着,先吃再说。
一群人围着桌子往锅里下菜,炉上烧火热气腾腾。
吃肉的吃肉,吃菜吃菜。这顿吃得热汗直流,十分爽快。
天渐渐暗下来。
方府。书房。
方凛然一句话不敢说站着,偷偷瞄家主。自从姐姐当上家主后,比父亲还可怕。
方潇然抬眼冷哼:“你倒大方,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
“姐……不,家主。水盈姑娘实力超群,我们还是不要得罪为好。”方凛然小心翼翼道。
一拍桌子,方潇然起身。
方凛然被吓一跳,越发缩得如同鹌鹑。当他没说吧。
“吃喝玩乐我不管你。但你能不能长长脑子?一个外来的驱魔师打听传送法阵,你怎么敢全说出去。对方若不怀好意,就是你把大家都卖了。”方潇然恨铁不成钢。
但凡她这个弟弟有用,也不至于自己劳心劳力当上家主。
她年轻资历浅,多少双眼睛盯着。巴不得寻到错处,好发作一番。
偏生亲弟弟毫无城府,出去惹事,回来还惹事。
方凛然一脸委屈:“姐,水盈姑娘何等人物,看不上咱们方家这点。”
“你,滚出去。”方潇然不知道该怎么训。
骂不听,教不通。
当个富贵闲人过日子吧。
“哦。”方凛然抿唇出去。
他说的是实话,姐姐不爱听。
水盈姑娘岂会看上一个残缺的传送阵法,说不定手上有完整的呢。
方凛然自从得水盈传授新修炼之法进步后,满心崇拜。
别人不会的,水盈姑娘会。
别人没有的,水盈姑娘肯定有。
别人当宝贝的,水盈姑娘看不上。
他一蹦一跳回屋,明儿带他们去哪玩好呢?听戏?唱曲?
不知道水盈姑娘喜不喜欢。
书房。
方潇然揉揉疼痛的眉心,一个个都不让人省心。
外面传来哗啦啦的声音,竟是下雨了。骤然大雨倾盆,毫无预兆。
她走去关窗,惊讶看见一个人影。
是他……
客栈。
水盈等人还在吃饭。
外面突然下雨,众人一愣。
阿紫吃惊道:“下雨了。”
水盈立刻放下碗过去开窗,水汽扑面。当真下雨了,还挺大。
大家越发担心。
阿蝠安慰:“这时节的雨下不了多久。何况传送法阵三天后才开,现在担心还太早。”
“说的也是。”水盈关上窗户回去继续吃饭。不知为何,她心里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方府。
一个浑身湿透的男人走进书房,地面留下一片水渍。
方潇然看着他,欲言又止。
戴家嫡子戴朔风眼眸哀伤:“你退婚了是吗?我并非有意失踪,已尽量赶回来。”
眼眸微垂,方潇然眼中藏着万千情绪:“方家与戴家联姻,你我二人自幼定亲。可你无故失踪,错过婚期。戴朔风,你回来晚了。婚已退,我与你再无瓜葛。”
“我可以解释,你听我解释。我回来了,我们再定亲成婚。好不好?”戴朔风眼神祈求。
方潇然抬眸轻轻摇头:“事已至此,我们回不去了。我如今是方家的家主。”
当上家主,不能嫁人。
唯有招婿。
戴朔风无比心急:“我愿……”
“我不愿意。”方潇然注视他打断话语,“我不愿意。戴朔风,我们再无可能。”
“是吗。是啊。”戴朔风眼中希冀破碎,缓缓后退。
当他转身那刻,方潇然忍不住伸手拥住:“不要走。既然回来了,不要再离开我。戴朔风,你答应过的。你明明答应过我的。”
戴朔风回身,与她紧紧相拥。雨越来越大,雨幕遮去两人的身影。
房门慢慢关上。
雨下了整整一夜,第二天也没停。
水盈站在楼上皱眉:“这雨完全没有停的意思。”
阿蝠不确定道:“只是下雨,对传送阵应该无碍吧。要不我们再去打听打听?”
“水盈姑娘。”方凛然撑伞站在楼下喊,而后哒哒哒跑上楼。
送上门的人不问白不问。
“进来坐。”水盈进屋。
方凛然把伞放在外面,整理下仪容:“往年从没下这么大的雨。”
水盈客气倒茶:“你的意思是这雨来得不寻常?对传送阵有没有什么影响?”
“有影响,但不大。”方凛然双手接茶杯,舒爽喝一口。
阿蝠安心:“那就好。”
方凛然倍感惋惜:“今儿本打算带你们去听戏。外面下这么大的雨,估计你们不想出门。”
“那你还来。”水盈无奈笑笑。
放下杯子,方凛然认真道:“来不来是我的诚心,去不去是你们的权利。你们可以不去,我不能不来。水盈姑娘,我修炼进益很多。要看吗?”
水盈点头。
方凛然笑得如同一个孩子,立马施展新学的术法。
以五行灵气,凭空画符。繁复的符咒一气呵成,可见功底。
水盈赞赏道:“进步很大。很快就能超过我了。”
方凛然不好意思嘿嘿一笑:“超过水盈姑娘,这辈子我都不敢想。有长进就知足了。”
“正好。阿紫做了新吃食,你留下一起用吧。”
“好的。谢谢水盈姑娘。”
方府。议事厅。
方潇然眼神锐利:“传送法阵是否开启,以当日天气所定。现在讨论是否为时过早?戴家有意见,让他们家主亲自找我谈。身为方家人,倒上赶着被人利用。”
下面的人大气不敢出。自从家主与戴家退婚后,脾气越来越差。
雷厉风行,谁的面子也不给。
几个掌权的长辈先后被打压,上一任家主更找借口躲起来。
哎,日子难过啊。
“戴家还想联姻,做他的春秋大梦。我方家的女子难道非嫁他戴家男人不成?”方潇然站起目光如炬,“此事再提起,别怪我不留情面。还有大长老,你的后辈该管管了。”
大长老皱眉,事情瞒的严严实实,家主怎么知道?
众人挨个被训一顿,会议才散场。
撑着伞,大伙边走边郁闷。
“家主到底有多少眼线,怎么什么事都知道?”
“出嫁这事你们以后少提,咱们方家家主只会招婿。还帮戴家说话。脑子里装的浆糊?”
“早知道不支持她当家主。未免太严苛了。谁家小辈不犯点错。”
“你们那几个不争气的儿孙,还是好好管管吧。别哪天被家主用来开刀示威。”
“哎。早先不逼家主退婚多好。”
“还不是怪那戴家的小子闹失踪。现在还没找到。”
卧房。
方潇然眉头紧皱推开门,刚进去便被人由后抱住。
她无奈道:“出去了?怎么不打伞?又弄得全身湿透。着凉怎么办?快把湿衣服脱下来,贴在身上你不觉得难受?”
戴朔风头发湿漉漉的:“潇然,你真的不能原谅我吗?不愿意嫁给我吗?”
方潇然转身拍拍他的脸:“乱想什么。从儿时起我的愿望便是嫁你为妻,怎会不愿?”
“那,我们成婚好不好?”戴朔风与她十指紧扣。他内心没来由害怕,总觉得抓不住自己的心上人。
方潇然抵住他的额,眼眶湿润:“好,我们成婚。”
“当真?”
“当真。”
客栈。
方凛然吃得心满意足:“太好吃了。没想到阿紫的手艺这么棒。”
“看你吃那么香,我也高兴。还有呢,多吃点。”阿紫一个劲劝干饭。
“吃不下了。”方凛然摆摆手,“说不定明日雨就停了。要不要一起去听戏?我请客。”
“好啊。”阿蝠应下。
水盈颔首:“反正待在客栈也无聊。有什么特别好的戏吗?”
方凛然热衷推荐:“戏班新排了一曲,叫梦雨亭。正好,还应景。”
“梦雨亭?没听过。”水盈有点兴趣。
一脸兴奋,方凛然展开说说:“讲的是一个书生下雨天到一个亭子避雨。偶遇貌美女子,一见倾心。二人结为夫妻,恩爱缠绵。”
“……”
水盈挑眉,多么耳熟的故事情节,类似的不知道有多少。
换汤不换药。
“很快夫妻俩育得一子,生活和美。哪成想女子的美貌被恶霸看上,强行拆散夫妻。丈夫思念成疾,一病不起。妻子为保名节投湖自尽。丈夫悲痛,一命呜呼。”方凛然仿若说书。
阿蝠一愣:“就……没了?这样一个故事想说什么?莫名其妙,不值得去听。”
方凛然继续:“还有下文呢。丈夫一惊睁开眼睛,原来前面不过大梦一场。”
“哦。”水盈一个字也不想听。
“所谓梦雨亭。是雨心生怜惜,给书生这样一个美梦。”
阿蝠对剧情很大怨念:“美梦才怪。拥有再失去,还不如没有过。简直浪费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