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阳赶紧接手,安抚病人。他觉得今天师父很不对劲,肯定出了什么事。
水盈姑娘出马没问题的。他只需处理好医馆的事,让他们无后顾之忧。
这些事起阳做惯了的,能应付。
水盈将蓝笛带到池边的凉亭,担忧皱眉:“果然。阿笛你的体质激发更深了。”
唇边带笑,蓝笛坐下。
当事人看来并不焦急,反而水盈忧心忡忡。她无奈落座:“今日你一下治好那么多人,名声必定传得更远。估计蓝家很快找上门,你做好准备面对了吗?你啊你,知不知道升米恩斗米仇?这样的事以后别做了。”
蓝笛的体质激发更深,固然能有效为他人治病。但消耗的是自身生气和寿命,水盈怎能不心疼?她一直有意压制体质的激发,而今压不住了。
属于蓝笛的命格,终究开始运转。
“知道了。”蓝笛淡笑回答。
他转头望向池里的锦鲤和王八,好像看见什么新鲜事。
水盈起身:“你好好休息几日。医馆那边让起阳照看着,我会出面向大家说明。”
话毕,她离去善后。
蓝笛瞧她的背影,欲言又止。这份关切令人动容。
真挚的情感,纯净的眼眸。
他伸手触碰面具,这便是九千年后的世界吗?……
水盈解释好久,排长队的病人才散去。留下些持药方抓药的,基本都是老顾客。
起阳累了半天,终于得空休息:“水盈姑娘,师父最近遇到什么事?”
“没什么事。有我在呢,怕什么。”水盈安抚一笑。大概被压制的体质突然爆发,阿笛还不能适应。
上天赋予的能力,是恩赐,也是磨难。不得不面对的日子,越来越近了……
医药之城。蓝家。
一年轻男子走进祠堂跪下禀报:“老祖宗,找到二弟了。”
祠堂正厅摆放蓝家列祖列宗的牌位,每日燃烛点香。后面为内室,放置一张床榻。
榻上躺着一位形容枯槁的人,皱纹深刻得如同老树皮。听到消息,他浑浊的双眼大睁。
蓝家老祖宗,至今一百二十多岁。外人夸耀长寿,却不知此等长寿有多痛苦。
他颤巍巍伸手,眼里迸射希望的光芒:“带他……回……来。我……要……长生……不老。”
“是,老祖宗。孙儿亲自去接二弟。”年轻男子面无表情抬头。他名蓝萧,蓝笛的大哥。
当今蓝家的家主,二十二岁。
蓝萧叩头站起,握拳走出祠堂。二弟,真让大哥好找。
他眼眸阴沉,离家多年居然还未死。什么天纵奇才,不过一个怪物而已。
祠堂内。
老祖宗扯开一个笑,状况越发疯癫:“长生……长生……不老!”
缤城。夜晚寂静。
一处华美的宅子。
郭金堂被玲珑堂扫地出门,随后拜访驱魔师全数被拒绝。
不论他开多高的价,驱魔师们不约而同摇头。并明确告知,这桩生意无人敢接。
郭金堂气急败坏,在屋里踱步。好不容易夜深人静睡去,噩梦连连。
他猛然惊醒,汗流浃背。不行,必须找驱魔师解决那些东西。缤城的驱魔师不接,大不了去别的城找。
第二日,郭金堂打算离开缤城。
距离长月城不过几天的路程,快马加鞭一天就能赶到。
他不信水家的人也不接这单生意,有钱不赚他们傻吗?仆从纷纷将行李装车,一行马车浩浩荡荡出发。
此趟郭金堂注定失望,连水府的大门都没能进去,一报名字便被拒。
门房好心告知:“郭老爷,您这桩生意普天之下只有水盈姑娘能干。劝你别浪费时间,再拖下去命真的没了。水盈姑娘不是不讲理之人,你好好登门道歉会没事的。走吧。”
郭金堂还想再请求一二,人完全不再搭理。驱魔师间本就有专属的传信方式,之前白公子又传授传信符箓。
缤城发生的事水府当时便知,那叫一个气得够呛。居然贬低水盈姑娘!
要不是水威还有理智,必须端着大长老的架子。不然他早找上门讨说法。
此事传到无数驱魔师耳中,众志成城联合抵制。玉满商行亦受到影响,而此时的郭金堂还不知道。
他找不到其他门路,只好灰溜溜回缤城。不断在心里做建设,还是拉不下脸。
郭金堂想托风北江想主意。他心里到底抵触女驱魔师,不愿意上门求助。
风北江淡定饮茶:“想来郭老爷不急,不妨再等几日。水盈姑娘就在玲珑堂,不会跑了的。就算有事外出,郭老爷还能快马加鞭追上去不是。负荆请罪,成就一段佳话。”
郭金堂皱眉不悦:“我是万老爷的朋友,你竟如此待客?”
“郭老爷,是你认不清现实。水盈姑娘是驱魔师中的翘楚,名声实力皆顶尖。她放话针对你,哪个驱魔师敢帮?别说驱魔师,恐怕衙门或者老百姓也不待见你。”风北江摇摇头。
缤城是水盈的地盘。衙门里的大人、捕快,每条大街的街坊,谁没受过玲珑堂的恩惠?
外来的人怎会知道这些年水盈姑娘和蓝大夫救了多少人,在缤城有多受爱戴。
即便知府大人都要避其锋芒,一个小小的商人算什么。
再不请罪,恐怕要晚了。
郭金堂偏不信邪。一个女人能有什么出息。缤城不行,长月城不行,大不了再去别的城找驱魔师。
他不相信全天下的驱魔师皆偏帮一个女人,男人才该是受万人敬仰的存在。
又一日。
出发去别城找寻的仆从并不顺利,而待在府里的郭金堂亦遭遇不顺。
“什么?老百姓不卖米菜给我们?我们商行在缤城的几家店铺被衙门查封?”
管家急切回禀:“是的。衙门气势汹汹查封,未给具体原因。只让我们回去等着,说不好什么时候解封。今儿府里的人上街买菜,所有商贩严明不卖给我们。”
郭金堂奢侈惯了,每日鸡鸭鱼肉都要新鲜的。今日没买到菜,就没得吃。
“不行,我要去趟衙门。”郭金堂立刻赶往衙门。
吃的问题先放在后面,店铺被封才是大事。可惜的是,他亲自走一趟结果根本不让进。
守门捕快爱答不理,开口就赶人。
“你、你们。”郭金堂气得说不出话来。好一个衙门,以权谋私!
两个捕快你一言我一语嘲讽:“哟,这不高贵的郭老爷吗?来干嘛啊?”
“我们衙门可见不得你这样的人。毕竟我们都是娘生的。谁知道你怎么来的。”
“估计茅坑里捡的。不然把这么个玩意生出来,他娘还不气得想塞回肚子里啊。”
捕快大笑,郭金堂气得差点厥过去。管家边劝边把人扶走,民不与官斗啊。
“呸,什么东西。”两捕快啐一口。
谁不是娘肚子里十月怀胎生出来的?
看不起女人?不孝!
诋毁水盈姑娘,可恨!
衙门的路走不通,郭金堂左思右想只好去找生意场上的友人。
可惜,这次没人给他面子。要么避而不见,要么冷嘲热讽。
“缤城不比棉酒城那般宽容,让个外地人耀武扬威。你得罪谁不好,得罪水盈姑娘。”
“那可是当朝国师,皇帝的师父。知府大人尚礼让三分,何况我们商户。”
“听说你府上今儿没买到菜?不巧,家里米粮不多。没法多副筷子。”
“哎哟,郭老爷,你今晚是不是要饿肚子了?这可真是奇闻。”
“不知道棉酒城的同行们知道你这番遭遇,会有什么感想。估计郭老爷不懂何为强龙不压地头蛇。郭老爷别说称龙,连当蛇都不够资格。但意思嘛大差不差。”
以往生意场上笑眯眯的人,现在一个个换了副面孔。
眼神愚弄,面带嘲笑。
水盈姑娘何等人物,敢出言不逊。试问缤城上下,哪个遇到她不是好声好气的?
郭金堂算个什么东西。借女人上位的狗玩意儿,跑到缤城来放肆。
以前给三分颜面,是看在有钱赚的份上。现在嘛,玉满商行怕是要垮了。
水盈姑娘的影响,远比看到的深。
到处碰壁,一上午没吃东西。郭金堂想进酒楼用餐,被几个店小二轰出去。
“走走走,别打扰我们做生意。”
“干什么。我又不是吃饭不给钱。”郭金堂不服气。
“管你给不给钱,就是不做你的生意。肚子饿啊?继续饿着吧。”
围观的百姓指指点点。
早忍不住的李大娘直接丢烂菜叶子:“呸,狗东西。滚!”
一人带头,群情激奋。
以往追击许诣的画面再度上演,只不过郭金堂没那么好的运气。
不仅跑不过,更打不过。直接被众人群殴成猪头,抱头鼠窜跑回家里。
阿黑和阿碧、阿紫端着盘瓜子坐在屋顶上看戏。
“啧啧啧,奇观啊。”
“这算什么。想当初追许诣的场景,那才是真精彩刺激。”阿碧绘声绘色讲述。
阿紫咔嚓咔嚓嗑瓜子:“没想到啊,他还有那种时候。可惜当时我不在场,不然肯定笑话他几百年。来迟了呀。这人被打成那样,肯定要找大夫。不知道能不能找到。”
“……”
三个互相望望。
大夫医者仁心,应该会出诊吧?然而他们高估了人心,低估了此事的影响力。
水盈与蓝笛被人提及,往往不分开。大夫们确实救死扶伤,却并非黑白不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