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世兰替瓜尔佳氏全族求死,独自苟活的消息震撼六宫。
有人说她狼心狗肺,有人说她自私自利。
每一个身份比瓜尔佳氏低微的人,都一副恨不能皇帝立即派人去将瓜尔佳氏杀个片甲不留。
心中对瓜尔佳氏尚有同情的反而是比瓜尔佳氏更有名望的妃嫔。她们都害怕有朝一日自己的家族,也会在一夕之间消失不见。
“吉祥,皇上是让苏公公将祺嫔送回的储秀宫?”
端妃手捧书卷,却怎地也瞧不进去一字。
端妃不得不对祺嫔上心。上一次一元送的披风,她没穿。还反将人送给了甄嬛。
她是瞧出了什么?
“回娘娘。确实是苏公公亲自送回去的。祺嫔前往养心殿替全族人求死后,猛然晕厥。皇上体恤。”
苏培盛哪里是一般人,皇帝叫了苏培盛送了祺嫔回去。
“祺嫔。该她活命。本宫疑惑在祺嫔怎地去得如此快。果郡王检举鄂敏宫里一点消息都没漏出来。你去查一查。”
端妃重新拾起书卷。看了起来。
端妃对年世兰收到消息的事情有所质疑。年世兰对此事也有疑惑。
“景泰。人呢?”
年世兰根本没有晕厥,只是她怕在养心殿再多待一会她对瓜尔佳氏的恨意就要真的展露出来了。
“在偏殿,他起初不愿来储秀宫。奴婢照您吩咐的跟他说。请他想法子传个消息回府。他果真来了。”
景泰在苏培盛送祺嫔回储秀宫的时候,就借口祺嫔无言面见众人关了宫门。眼下储秀宫只有年世兰与她。
两人行至偏殿。
一个瘦弱的小太监被绑在椅子上。
“是谁叫你来害本宫的?”
小太监心中戚戚。
“娘娘,是瓜尔佳府上送来的消息。奴才只是个传话的。也未曾留意到底是府上哪个人。”
“哼。你不是不知是府上哪个人。你是不曾想本宫会将你框来储秀宫。根本没有什么瓜尔佳府上人传话。
教唆你的人已经想定了。本宫这样愚蠢的人。一听果郡王揭发瓜尔佳氏全族,想也不想定要去跪求皇上。最好能叫皇上将本宫一块处死?
而你,本可以不来。但你想将本宫与府中勾结的罪证,拿去讨好你的主子。你便来了储秀宫。”
小太监慌了起来。他就不该邀功心切。
“嘭,嘭,嘭……”
几声沉闷的声音钻入景泰的耳朵。
景泰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
方才,年世兰抄起茶几上的香炉砸了那个小太监。
他已头破血流。
年世兰头一遭做这事,分寸拿捏得不太好。她的手被香炉划破。年世兰吃痛。呲了一声。
“帕子给本宫。”
景泰已经傻眼了。
“帕子。”
在年世兰又一声催促中。景泰手忙脚乱取下别在身上的帕子。
年世兰用帕子将手绕了一圈,算是包扎。做这个动作的时候,年世兰还死死盯着小太监。
小太监头上的血从额头经过鼻子,经过嘴唇,经过脖子,最后落在衣领上融入他的衣衫里。
此刻一汩血水来到了他的鼻子上。血水一点点往下淌。他不知自己伤得多深。只感觉流了许多许多血。
口中腥甜。是他的血。
“嘭,嘭,嘭……”
又几声响起。
这下小太监头上的血,开始四处流淌。年世兰出手太快。他毫无准备。
可年世兰的举止告诉他,年世兰没有要收手的意思。
“是安嫔娘娘。是安嫔娘娘要奴才传话,还要一定说是瓜尔佳府上传的消息。娘娘。娘娘。奴才都说了。都说了。娘娘饶了奴才这条狗命吧。”
年世兰弯腰凑近小太监。用手轻轻扶着他的脑袋。
她手中帕子已经被鲜血浸透。
“安嫔是吗?”
“是……”
“嘭。”
惊恐,诧异。这是小太监这辈子最后的表情。
年世兰给了他致命一击。
香炉滚落。
“处理好他。”
年世兰丢出此话出了偏殿。
一阵风吹来。景泰感觉浑身凉透了。
瓜尔佳氏是大家族。盘根错节。对瓜尔佳氏一族的处决比年世兰想象的要慢。
皇帝对此事仍有疑虑。
“苏培盛。你说果郡王在这个节骨眼替甄远道申冤。是为何?”
皇上将果郡王与甄嬛一族人联系了起来。
苏培盛也不知果郡王为何要在这个时候替甄远道平反。
且年世兰那日一心为全族求死。着实让人动容。
她那般慷慨激昂,纵然知她也许有错。却还是觉得她可怜了些。
“哟,奴才哪里晓得什么。可不敢胡说。皇上自有裁决。”
苏培盛捧着一盏茶给皇帝。皇帝接过茶水,用了几口。
“胡说也是一种说法。 ”
皇帝放下茶盏。
苏培盛将皇帝用过的茶盏收了起来。
“皇上要奴才说。奴才不知说什么。奴才只是觉得果郡王纵然是知晓了鄂敏大人的不是,也不该自己来说。
果郡王才娶了浣碧姑娘。虽说浣碧姑娘只是熹贵妃的陪嫁。可也是沾了熹贵妃的关系。王爷替甄大人说话。奴才都少不得往那边想。”
“嗯。”
苏培盛说了这许多,皇帝只回了一个嗯字。苏培盛也拿不定主意皇帝是否还在疑心。
“皇上。皇后娘娘来了。”
苏培盛可以想见皇后来做什么了。
苏培盛带着小夏子将养心殿一众侍候的奴才都打发的远了一些。
皇帝皇后两人心中各自存了心思,见了面忽而不知说什么。
“苏培盛告诉臣妾,皇上新得了瑛贵人, 臣妾想将瑛贵人安置在储秀宫可好?”
“储秀宫?”
皇后是来替年世兰求情的。
“是啊。储秀宫从前是祺嫔和欣嫔同住。自祺嫔犯错,欣嫔迁走,只留了祺嫔一个。祺嫔从前娇纵任性。瞧她今日之举,以后是能学乖了。
也是怪臣妾失察,祺嫔总是在臣妾跟前。臣妾若时时提点祺嫔,能让祺嫔约束母家,也不会出这许多的事。”
皇后这话有皇帝听着怪怪的。
祺嫔是后妃,后妃怎可置喙前朝事?约束大臣,那是皇帝的职责。
皇后怕想说的是甄嬛和甄玉娆也该如祺嫔一般不置喙前朝之事。要以皇帝为中心,而不是自己家族。
至于还有一层意思。不就是嫌弃甄嬛和甄玉娆没有如祺嫔一般听她的话。所以她此刻来替祺嫔求情。而不是替甄嬛甄玉娆。
皇帝冷着脸。
皇后捡着茶几上放置的菱角细细剥起来。
菱角壳破开的声音,菱角剥离的声音一声接着一声,一声接着一声。
“瓜尔佳氏一族罪不可赦。祺嫔她,侍候朕多年。瑛贵人与她同住便同住吧。”
皇帝还是妥协了。
他疑心甄嬛可以,皇后疑心甄嬛他不愿。至于祺嫔。瓜尔佳氏已经死绝了,少她一个也不少。
储秀宫宫门关闭不过半日。江彩苹一来。储秀宫宫门又开了。
只是,这储秀宫冷冷清清的。
“娘娘,瑛贵人来了。 ”
景泰将她透过窗户瞧见的情形转告给年世兰。
瓜尔佳氏一族获罪流放的流放,杀头的杀头。江采苹自觉是无关紧要的人。她知道皇帝将自己安置在祺嫔身旁。是不会重视她。
她也想过祺嫔是个难相处的。没指望有人对她多好。
只是她想错了。
年世兰盛装打扮,笑意盈盈朝她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