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把命还给我不过分吧?”秦安清秀的模样与旁边狰狞恐怖的巡夜者相比起来,说话的语气也带着淡淡的笑意,但是不知为何却给予了陈小北一种难以言喻的压力。
“不......我错了。”陈小北想挣脱,但浑身都被血色丝线所束缚。
“你可以道歉,但我选择不接受。”秦安话音刚落,就响起了噗的一声,一根丝线断裂,紧接着便是接连不断的噗噗声响起,所有的丝线都都好像绷得太紧,持续断开。
抓着头发的手也一滑,陈小北重重地摔在了地上,他来不及感受身上的疼痛便手脚并用朝外面爬去。
怎么回事?
“秦安,无论陈小北做了什么,他是个活人,应该交给律法来审判。”对面的房门打开了,露出头发花白却穿着得体的岳渺,他正坐在最里面的沙发上,手里正捧着一本厚厚的书,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普通的学者。
“如果真的细究起来,他未经你的同意就进行直播,应该算是侵犯了你的隐私权吧。”
“岳局长,刚刚那莫名其妙的情况是你做的?你刚刚是躲在哪里?我把整个旅馆都翻遍了都没有发现你的存在。”秦安眯起了眼睛,他在那本书上感受到了十分不妙的气息。
而此时巡夜者已经弯下腰,伸出近两米长的灰白手臂,就要抓住陈小北的腿,可就在此时,它脚下的地板却传来了不堪重负的嘎吱声,然后直接破裂,让它摔到了一楼。
仅仅三米左右的距离却让巡夜者受到了重创,躺在地上嘶吼着挣扎都无法起身。
地板的茬口看起来好像已经被蛀虫啃咬得差不多了,所以看起来无法承受重量而断裂也是正常的事情,可是要知道灵体是没有重量的。
“我一直就在这里,包括你开门的时候我就坐在这里看着你,只不过你看漏了而已。”岳渺淡淡道。
“你也是拘灵士?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没有说实话,欺骗我一个老实人是不对的。”秦安脑子在快速运转,他有些无法理解这种莫名其妙的情况,只能东拉西扯,期望能给自己多一点时间梳理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没有看到?
他这才想起自己在打开那间房间的门时,不知为何神使鬼差地只打开了一半,刚好让沙发的位置处于自己视野的死角。
“没有骗你,我确实不是拘灵士。”岳渺没有理会在地上朝自己爬过来的陈小北,注意力都在对面房间的秦安身上,解释道:“拘灵士是付出自己的一部分,供养秘武,然后这件秘武在拘灵士死亡之前其他人是无法使用的。”
“而我不同。”他举起时了手中的书,转过去展示给秦安看,“这件S级秘武谁都可以使用,它自己可以自给自足,所以我并不算是拘灵士。”
虽然四周黑暗,而且相隔甚远,但秦安凭借着特殊的眼睛还是看清了那本书里的内容。
书页里是一张清瘦男人的脸,上面写了两段字。
第一段:“秦安在打开房间的时候只打开了一半,没有完全看清里面的情况,便离开前往抓捕陈小北,虽然抓住了他,但却一时失手让陈小北挣脱。”
第二段:“那个高瘦佝偻的怪物脚下的地板断裂,它掉下了一楼,被摔断骨头,无法动弹。”
......
原来都是这本书搞得鬼,写在它上面的事情都会按照某种注定的方式发生是么?
“很恐怖的能力。”秦安表面云淡风轻,暗中却准备使用影响五感的能力开溜。
“你那影响五感的能力没有用,它会直接影响你的本体。”岳渺不急不忙地翻开另一页,上面写着:“如果秦安逃离这个房间就会摔倒,刚好被地上的一根钉子扎透了眉心。”
秦安顿时打消了原来的想法,询问道:“我很好奇,如果这件秘武不需要供养的话,那么你们是靠什么制约它的?”
“没有制约,发现它的时候已经破破烂烂了,我们给它提供了巨量的灵体恢复,然后达成了一个约定。”岳渺似乎也不避讳,或者是觉得有这本书在手,秦安也无能为力,便继续道:“在血雨洗刷黑暗之前,它会为灵管局工作。”
“血雨洗刷黑暗?”秦安怔住了,他之前也听过这句话。
“也许说的就是诡异覆灭灵体吧,我也不太清楚,不过应当是到时间了。”
“确实是到时间了。”书上的人脸开口,脸上歪歪扭扭出现了一行字,“岳渺在交谈的过程中,因为过度劳累晕厥。”
岳渺上一秒还挂着笑容的脸顿时垂了下去,好不容易爬到他面前的陈小北愣住了,看看昏迷的岳渺又扭头看看身后的秦安,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往哪里去。
“我们终于见面了,秦安。”
“作家?”秦安没有轻举妄动,眉头紧紧簇拥在一起,他怎么也想不到灵闻轶事上在不停制作虚灵的神秘作家居然会是一件秘武。
“现在轮到我们合作的时候了。”人脸笑道。
“为什么?给我一个放心和你合作的理由?”他的内心实在有太多疑惑。
“很简单。”作家也不停留,直接从那个房间飘到秦安面前,书页不停翻动,直到第一页。
“一个身穿血色连衣裙手持绣花伞的少女,无数痛苦的祈求中诞生,她会让血雨洗刷掉无边无际的黑暗,给在绝望中浮沉的灵魂一个安慰。”
“离夏也是你创造的?”秦安怔住了。
“准确来说不是我,我只不过是充当一个挖渠人的角色。”作家解释道:“我创造了灵闻轶事这个汇聚了如汪洋般负面情绪的地方,把这股庞大的负面情绪引导塑造起一个形象。”
“让无数灵体祈祷有一个救世主出现,能够帮助它们杀掉诡异,于是离夏便诞生了。”
“原来如此,但是我不明白,你有那种能力,直接把诡异写死不就可以了?”
“我无法影响到它们,我的能力看似强悍,但是面对越加强大的对手,能施加的影响越小,需要付出的代价越大。”那张人脸上出现一抹黯然,无奈道:“我可以轻易写死一只蚂蚁但面对一头大象,就需要付出生命的代价才能够让它们不小心踩上一颗钉子。”
“虐菜神技?等等,我也被影响了,那我也是菜?”秦安的脸纠结成一团,他怎么觉得这作家好像隐隐在骂自己没有用。
随后他又清醒过来道:“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们加起来也不够两个诡异塞牙缝吧?离夏现在还没完全苏醒。”
“离夏没苏醒,不是还有你吗?你们的契约不是能够共享能力?”
契约?
秦安低头看向自己手腕处的印记,因为连日来被无比庞大的负面情绪诅咒,现在已经基本被猩红填充,但却好像碰上了某种界限,始终无法把这一点点填满,“我的印记好像无法再吸收负面情绪了,感觉像是缺少了某种东西。”
“很简单,一个阴神的生命足够帮你冲破这层界限。”
“阴神?我去哪里找个阴神来甘愿送死?”秦安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说得简单,他要是有能力解决掉一个阴神,还至于如此惧怕诡异吗?
“我不就是?”
......
“你的意思是让我杀了你,换取我获得离夏的能力,来和诡异对抗?”秦安眉头紧皱,不知该说些什么。
“这是当下唯一的办法,所有的阴神中,只有同样为众灵祈愿的离夏是那两个诡异的对手。”作家的脸上完全不见一点对死亡的惧怕,笑道:“不然的话,等诡异清理完你们,我也逃脱不了。”
噔!噔!噔!
代表午夜十二点的钟声连响三次,窗外绽放出灿烂的烟火,原本安安静静吃席的村民纷纷站起身来,手拿纸船朝望乡河而去。
而跨过生死界限被思念引导回到村子里的灵体则坐在原位看着他们。
望乡河下游的一盏灯火在浓稠如墨的黑暗中已经处于摇摇欲坠的状态,随时都可能熄灭,隐隐已经有两道目光回头看向了旅馆。
秦安感受到这一点后长出口气,一柄血刃在手上出现抵在作家脸上,笑道:“这是你自己的选择,这个人情我接下了。”
“后面的事情也很简单,要么我杀了那两个诡异让你的牺牲有价值,要么我被那两个诡异杀了。”
下游的灯火坠入望乡河中,向下飘去,越来越暗。
而那片黑暗在原地停留了一下,带着哝囔不清的私语声和怪笑朝村子里快速蔓延,旅馆里的灯光再次发生不稳定的明暗变化。
而秦歌手里的血刃已经刺透了作家的眉心,从未感受过的负面情绪顺着血刃贯入到身体内,不仅仅是作家本事所具有的,还连带着灵闻轶事上所充斥的。
手腕处的印记在刹那瞬间被猩红填满,带着浓厚血腥味的血雾溢出房间在村子上空飘荡,凝结成遮天蔽日的云层,而浑浊的望乡河也隐隐透出了一股血色。
村民说说笑笑地将承载有蜡烛的白色纸船在望乡河放下,正在目送它们远去,这些纸船似乎被某些东西吸引,飘出类似萤火虫的火光落入到望乡河下。
“我于绝望和痛苦中诞生。”一道不含感情的清脆女声响起。
铁链崩毁声在秦安周遭响起,投射在墙壁上的影子变成了一道长发飞舞的少女模样,捆绑在她身体上的硕大铁链,在每次灯光明灭间都会发生崩毁。
血水从墙面渗出,整个房间染红,窗外开始噼里啪啦下起了血雨,腥风吹动挂着的花灯,猎猎作响。
所有灵体都抬头看向了旅馆的方向,而身处它们其中的白瀚文此时正在花灯指引下站在一个衣服破烂,头戴面具的女孩子身前,也一同抬头看向了旅馆。
轰!整条望乡河完全变成血河倒流,原先放下的白色纸船被染成了黑色,纷纷倒流回来,上面出现一道道虚幻的身影,这些都是被遗忘的人。
而处在最中间的是一个提着花灯,身穿旗袍的身影。
秦安站在窗户前,看着那些从黑暗中对自己急速冲来的几十道鬼脸,脸上已经没有了恐惧,反而带起了淡淡的笑意。
“我踏着尸山血海而来。”绣花伞在秦安头上撑开,伞下多出了一个身穿血色连衣裙的少女,几十道鬼脸悄无声息的消散湮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