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安一刻也耽误不得,吃了饭就要带银杏去医院。他敢打包票,李宏绝对不是陈世美,经得起任何人的考验。
惊喜过后只剩下探究,去医院的路上,龚安隔一会抬眼一次,把目光投在车子的后视镜里,从那里面观察银杏的神『色』,很纳闷,她怎么会知道。
许扬很不爽,不着痕迹的把往银杏身边靠,悄悄的把她挡在身后。
银杏一只手推开许扬,一只手拍拍前座的靠背,“三哥,下雪路滑,你专心点。”
说实话,有点心惊胆战,她觉得走路过去安全又健康,但是医院太远,外面又太冷,龚安又再三保证他的驾驶技术过硬,这才上车。当然,一起上车的少不了许扬。
“银杏,你怎么会认识那个李兰?”龚安还是忍不住问出来,这下他学乖了,眼睛注视前方,只动嘴巴。
“三哥,过程不重要,只要你说的是真的,结果保你们满意。”
此时,李宏仍旧坐在窗户旁边,面上波澜不惊,大脑却上演着警察抓小偷的戏码,誓要把那个封闭过去的小人逮住,『逼』他交出钥匙,解锁记忆。
他的病房在四楼,整个楼层静悄悄的。
穿过祖廊,银杏甚至可以听到自己的脚步声,她很讨厌这种感觉,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征兆。
多年后,让银杏说出对李宏的第一感觉,她仍然只有一个字,瘦。
骨瘦如柴,毫不夸张。
整张脸仿佛只剩下凸起的颧骨,包裹在久经风雨的脸皮下,夺去五官的风采,吸引着所有人的注意。
穿在身上的衣服像是“风衣”,留出巨大的空隙让风入住。或许是为了保暖,他在腰部用绳子把衣服紧紧系着,却显得上面更加圆,『露』出的细细脖子仿佛随时都能断掉。
龚安笑容满面,跟遇到人生三大喜事似的,压低嗓门对着李宏介绍银杏和许扬。医生说过,病人要静养,不能太吵。
待听到银杏认识李兰后,李宏黑黢黢的眼睛就像是打开了灯泡的开关一样,刷的一下亮了,灼灼的光刺的银杏微微挪开眼。
“小姑娘,你见过她?”
银杏摇摇头,“没有。”不能实话实说,她怕被抓去做研究。
“可是她能找到。”龚安快速的把话接过去,比银杏这个当事人还激动。
李宏又把记起来的孤零零的片段重复一遍。
他的声音不算醇厚,甚至带点嘶哑。由于长期和来自天南海北的战友呆在一起,普通话讲的不好,夹杂着奇怪的口音,也没有华丽的辞藻修饰,可银杏听得很入『迷』,好像看到一男一女围着大树转悠,在下面絮絮低语诉说心事。
为了让银杏放心,李宏又额外加料,“小姑娘,记忆可以丢失,但是本『性』不会变。这几年,不少人要给我介绍媳『妇』,可我心里就是空落落的,总觉得要等的人还没来。”
别看他没读过多的书,心眼足足的,变相阐明他还没结婚,也没有未婚妻。
“这个我可以作证,战友里面就我和老李没结婚,拖到三十出头,成了难兄难弟。现在我才明白,我是为了等秀秀,老李是为了初恋守身如玉。”龚安积极的给李宏刷好感,同时还不忘在小舅子面前表清白,希望他以后对三姐夫不要再横挑眉『毛』竖挑眼。
没有得到明确的回答,但是银杏愿意相信眼前的这个李宏,他说的有点很正确,骨子里刻下的『性』格标签是变不了的,否则怎么说本『性』如此。
愿他长命百岁,和李妈妈一起安度晚年。
“你好好休息,养好身体,大把的好日子在后头。”
“哎呀,大好事呀。银杏,说真的,三哥在这里谢谢你,代表战友感谢你。以后只要你一句话,我们全体上刀山下火海也要全力以赴。”
龚安越说越兴奋,突然撇到许扬越来越的脸『色』,止住话头赶紧补救,举着粗粗的大拇指,“咱家扬子眼光真是这个,杠杠的。”
……
银杏回去后,直接奔到卧室,快速的把装信的盒子翻出来,从里面找出好几封信打开,信纸在桌子上铺开。
找到了,银杏开心的抚『摸』着信纸上的一串数字,那是w市孤儿院的电话号码,而这封信的发件人上写着李兰两个字。
没错,她和李兰已经有联系了。
年初的时候,银杏给父母讲总是梦到几个孩子嘁她,“姐姐,我要读书。”
家里的几位长辈都有点『迷』信,一致认为总做同一个梦肯定有问题。
田双的思维非常活跃,第一反应是头两个没养住的儿子找回来了,去年腊月二十八给他们偷偷烧了纸,难道是不够花?
悄悄对着李大力和崔红耳语,不知道猜的对不对。
“那两个娃娃是哥哥,应该喊银杏妹妹,可梦里叫的是姐姐。”别看崔红年纪大,反应却不慢,斩钉截铁,“肯定不是。”
银杏知道她妈的想法后,哭笑不得,“妈,人家说要上学。”这才是重点好不好。
“他们上学为啥要找你?”田双很不解,显然另外两个也不懂,跟着一起齐齐点头。
“肯定是因为我从小爱读书,再加上咱家现在做小买卖,有能力供他们上学。”
田双很紧张,好像在做贼左右张望,“家里的钱放在银行,他们怎么会知道?是不是银行不安全,要不要把钱取出来藏在家里。我们可以在床下面挖个洞塞进去。”
都哪跟哪啊,银杏终于明白,不能绕弯子,三年一个代沟,她和她妈的代沟晒得太多,得连着跳才能过去。
“我想了,要不咱们找家孤儿院,以你们的名义捐鼓,每年捐一点。”害怕长辈们不同意,“这是做好事,能积福。”
本以为会费一番口舌,所以想了托梦这招。谁知长辈们全同意,连田双都不反对。
到底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让一向节俭的他们同意拿钱给不相干的人,和想象中如何费尽口舌的劝完全不一样。
这感觉真好像,有块大石头堵住了去路,正在考虐是从石头上翩过去好,还是一点一点的把石头都走更快,好像都不容易,还是先硬着头皮挨个试一试,刚下定决心,这时另一个人走过来,轻轻松松的把石头抱起来,扔到其他地方。
哇,大力士呀,于是各种赞赏各种星星眼,谁知对方轻飘飘的来了一句,“石头是空心,只有外面一层。”
扑,吐掉一口血,竟然是个外强中干的石头。
“妈,把钱给别人,你不心疼?”
“就知道消遣我,我抠门那是因为没有,现在条件好了,能拉拔一把是一把。当然,不能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