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曦虽嘴上说着羡慕,那眼中眸光坦荡。
绮伶不由多看了她一眼。
子车淮卿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主动找少年谈话,他不是会主动的人。
或许是方才不经意间的一瞥。
十五六岁的少年满身孤寂,独身在小船中肆意饮酒,好似纵身天地。
按理来说,他这般大的少年,应该是肆意洒脱不知忧愁为何物的。
他却不一样。
独自饮酒,动作虽然洒脱,那双眸子却透着老者般的孤寂。
子车淮卿也不由侧目。
“美酒虽好,贪杯伤身,兄台可要来尝尝为兄所煮的茶?”
古曦一个翻身坐起,小船随着她的动作在水中荡漾。
漾起波纹。
“好啊,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说着就起身,脚尖一点,踏上子车淮卿的船。
近了,船中的茶香越浓烈。
子车淮卿将玉茶盏取出,亲自沏了茶递给古曦:“尝尝。”
古曦吹了吹,又闻了闻,确认茶中没有什么其他的“杂质”才放下心。
不怪她小心。
子车淮卿这人虽说看起来就像不食人间烟火的谪仙公子,但他的身份是夜临太子。
能从深宫中活下来,并且养成这般贵气的人,心计与城府都不是一般人能比得上的。
轻轻抿了一口,入口唇齿留香,吞下喉回味甘甜,隐隐带着茶特有的涩味,是难得的好茶。
古曦赞叹:“好茶!”
子车淮卿觉得好笑,少年脸上的笑容明媚,不知觉也感染了他。
渐渐的放下防备,“兄台怎么独自一人来这池中央饮酒?”
想起这事,古曦就想到南宫嗣那斯。
要不是今天跑得快,就被那家伙给抓住了。
她郁闷道:“也没什么事,今日春光无限好,就想着独自来畅饮。”
又问:“你呢?兄台为何来此?”
子车淮卿一愣,没想到对方会问自己。“为兄今日本欲寻人,奈何不得见,又听闻这池中美景,便来看看。”
古曦的茶喝完,绮伶给她续上,举手投足间,魅惑人心。
那双美眸中流转警惕,好似古曦有什么动作,她瞬间就能反击。
古曦:“真羡慕兄长,得此美姬作陪,还要寻什么人?”
“不得已为之罢了。”子车淮卿嘴角露出苦笑。
“哦?”古曦转而好奇,“看出身,兄长不是寻常人,应该没什么不得已才是。”
她的本意是试探子车淮卿除了解毒以外的目的。
或许是古曦太过坦荡,子车淮卿不设防。
“为兄身子不大好,来永岐寻医不得,想来是无缘与这世间了。”
“公子切莫胡说,属下一定会找到那位谷先生为您治病的。”听到丧气话,绮伶不干了,出声道:“就算那人不医,绮伶绑也要绑来为您治病!”
古曦抬头看她,有点想笑。
“其实......”
她正要说什么,子车淮卿就转移了话题,“没什么大事,暂时还死不了。”
“对了,聊了这么久,还不知道兄台名讳?”
古曦眸子一转,“我吗?我姓古。”
闻言,船上两人呼吸一滞。
绮伶更是直接问:“是帝都古家还是那位谷先生的谷?”
两人都有一个想法,但子车淮卿很快回过神来,觉得自己疯了。
眼前的少年才多大点,比自己还小好几岁。
传闻中那位谷先生虽说年轻,肯定也比自己要年长些,一手医术就连药王谷主都自愧不如的,怎么想都不可能是眼前这个少年。
他出声为古曦解了围,“兄台应当是帝都古家的吧。”
绮伶也回过神来,也觉得眼前人不可能是传闻中的那位谷先生。
她明显有些失落。
古曦本想再说,但两次被打断,她也没了兴致。
子车淮卿就介绍自己,“为兄姓子,年长你些许,古小弟可以唤一声子大哥。”
古曦点头:“子大哥。”
忽的一阵风吹过,船身晃动了一下。
绮伶看着外面,惊呼道:“要下雨了,公子,咱们还是回去吧。”
古曦和子车淮卿两人抬头看去,果然看见外面不知何时起了乌云,阳光也被遮住了。
看起来随时要下雨。
二人赶紧拿起船桨划船,都不敢轻易催动内力,怕引起对方怀疑。
古曦之前的小船被一根绳子栓在子车淮卿的船上,等两人合力将船划至快到岸边时。
外面响起了淅淅沥沥的雨声。
水面被雨滴打得涟漪四散,荷叶被风吹得摇晃不停。
今日出门有阳光,几人都没有带伞。
到达岸边,将船绳还给船家,三人就朝着不远处的一个小亭子奔去。
期间子车淮卿将自己的外衫脱下来,罩在古曦和绮伶的头上。
一路狂奔至亭中,外面的小雨豁然变大。
淅淅沥沥,地上渐渐凝聚着水洼。
绮伶这才注意到自己和古曦都没有淋湿太多,反观子车淮卿自己倒是湿了不少,外衫也湿透了。
她眼睛泛红,“公子,您的身子本就弱,还弄湿了衣衫,现在该怎么办?”
子车淮卿的脸色有点苍白,还不忘安抚绮伶的情绪,“没事的。”
在这个时代,身为上位者的子车淮卿还能脱下衣衫为一个不知名的人和自己的属下遮挡风雨,难能可贵。
古曦有点动容。
“阿嚏~”
子车淮卿话刚说完,自己就打了一个喷嚏。
绮伶顾不上许多,内力运转至手心,源源不断的传至子车淮卿的背上。
不多时,只见他身上冒出白烟。
就连头发也渐渐干了。
古曦就再一旁看着,掏出一瓶药。
递给对方,“这是防治风寒的,你刚淋了雨,吃一粒就行了。”
瓶身上没什么标志,就连字都没有。
子车淮卿接过,表示感谢,却没有立刻就吃。
古曦也不介意,东西已经送到,对方吃不吃就不是她的问题了。
另一边。
南宫嗣坐在主殿中,问伍辰:“王妃还没有回来吗?”
自家王爷脸色不好,伍辰战战兢兢道:“还没——”
南宫嗣脸色沉下去,“不是叫你每日跟在王妃的身边吗?王妃的行踪你也不知道?”
“王妃每日都会出门购买一些药材进府,在府中开辟了一块药田。”伍辰小声道:“王妃嘱咐属下每日都要亲身照料,就怕那些药材出意外。”
南宫嗣道:“明日去外面找园丁,药材交给园丁打理,你的任务是跟在王妃身边,若王妃出什么意外,你就以死谢罪吧。”
说完就示意伍辰,“滚去偏殿,再看看王妃回来没有!”
伍辰连忙道是,起身就往偏殿跑。
王爷的脸色太吓人了,他还是跑吧。
留在原地的卫廷独自感受南宫嗣的怒火,这一刻,他有点羡慕伍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