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月忙问道:“殿下,是茶不对吗?”
“这到不是……”刘盈转头看了一眼依旧好奇,似乎想要等着自己说出一个比三公九卿制度更加完备政治体制的众人,摇摇头道:“以后再说,有些事情,我自己还没有思量好,说出来不合适。”
众人立刻不再问这个,于是各自喝酒,闲聊的声音,也就在长满了青草的山坡上传了开来。
刘盈这才看着嬴月问道:“方才安澜说道臧儿的时候,你也听到了。”
嬴月心思细腻,立刻就说道:“我很喜欢殿下捏我的下巴,感觉很舒服,殿下的手也很温暖……”
“这他么是靠山教你说的吧?”
刘盈一阵无语。
嬴月温和的笑着:“这是我的心里话,靠山只会教奴婢一些混账事情,还和娘娘说,二十岁之前圆房,并不会早夭。”
刘盈看着远处正在捞肉的靠山,气得磨牙,却又发现自己对这个油盐不进的前秦宫女,愣是没有一点办法。
自己在享受这规矩的同时,却又要靠山不要弄规矩?
这样似乎也不合理。
就像是他之前的想法一样,自己现在都已经成为太子,天下除了皇帝老子以外,他就是天下第二尊贵的人。
享受着这个身份带来的一切好处,总不能又站在边上和别人说,封建社会是邪恶的……
哪怕封建社会本身就是邪恶的,刘盈也不能认为自己是邪恶的。
这样过于凡尔赛了。
可,刘盈看着眼前活灵活现的大活人嬴月,愣是被规矩弄成这样一个坐着的时候,都有意在自己面前卖弄风骚的妹子……
心中还是觉得很无语。
“以后她和你说什么混账话,你都可以悄悄的和我说!”刘盈低声道,尽量不让一边上伺候着的其他人听到。
嬴月抿嘴笑了起来,认真的点点头。
刘盈又立刻说道:“你以前笑起来的时候,是露出牙齿来的。”
嬴月一愣,想要露出牙齿来笑,却又发现自己这样笑的时候,浑身不舒服。
她脸立刻就红了:“一开始的时候,我确实是装模做样的做一个帝国公主应该有的样子,可是现在我都习惯了,殿下让我不这样做,我自己也浑身难受。”
“行吧……”
刘盈也没什么可说:“你现在就这样吧,以后靠山在说什么的时候,你就不要理……”
可是,他这句话说到一半的时候,自己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因为,他已经说过很多次了。
可是,结果还是没有多少改变。
他现在忽然明白,为什么古代的帝王会有孤家寡人的感觉了。
因为就算是你声嘶力竭的和身边所有的人说:求求你们,我们做朋友吧,我们是平等的,也没有人会相信。
他们自己心中有自己的想法。
刘盈看着远处走进回来的臧儿,便站起身来,顺着上坡上走了下去。
安澜站起身来,似乎想要跟上去,但是过了一会儿,却又止住脚步。
秦舞阳和蒙承两人想要跟着走上去,却被安澜挥手挡住:“不用过去,我们就在这里等着。”
两人迟疑了片刻,随后却还是止住了脚步。
嬴月看着刘盈逐渐远去的背影,脸上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爬满了笑容。
她嘴角边上露出来一抹好看的白色牙齿。
没有之前可以露出牙齿时候,那般牵强不自然。
大祭司一路回到了大帐中,谷蠡单于正在和汉军的前军校尉吕台在大帐中谈论着什么。
只不过,他们的谈话的内容,似乎都让彼此非常开心。
大祭司还没有走进谷蠡单于的军帐边上,他就已经听到了两人愉快的大笑声从大帐中传了出来。
听着那爽快愉悦的笑声,大祭司心中的压郁之感,也不免散去了五六分。
“报!单于,大祭司求见!”
伴随着军卒的通报声音。
吕台站起身来,向着单于抱拳道:“今日相谈甚欢,我先回去,日后有什么需要的地方,只管向我开口便是,从关系上来说,我与殿下虽然是君臣,但是我也是殿下的表兄。”
“那是!那是!”
谷蠡单于大喜望外的声音传了出来,随后更是起身相送。
正在大帐外等着求见单于的大祭司立刻躬身行礼,但是却没说话。
吕台见转,微微换了一礼,随后便翻身上马,骑着马缓缓地离去了。
谷蠡单于面上带着笑容,目送着吕台离去后,这才转头看着身边一脸担忧之色的大祭司笑道:“怎么?我可是听人说,太子杀羊宴请你的,可是你怎么看起来……却像是被饿了三天的野狼追逐过一样。”
大祭司感觉自己现在真的是有苦说不出一样:“别说了,回大帐去吧,我有不好的消息要和你说。”
“不好的消息?”谷蠡单于脸上的笑容缓缓的退去:“进来说!”
片刻时间之后,谷蠡单于也是一脸凝重之色:“这么说,太子是真的打算把草原彻底纳入到了大汉的版图之中去?”
“你想过没有,如果太子也把这无尽的草原划分为郡县那种级别的分区,到时候,把牧民固定在草地上放牧,我们这些匈奴王族,还有什么权威可言?”
谷蠡单于眉头紧锁:“可是,你觉得我们现在还有选择的余地吗?”
“难道,我们就什么都做,任由这一切发展吗?”
大祭司面露绝望之色。
谷蠡单于摇摇头,端着方才喝剩下的残酒,他看着牛角酒樽,目中越发失落:“不这样做,我们又能如何呢?当年为了让左谷蠡王部和右谷蠡王部合在一起,我那么大的耻辱都忍了下来,难道现在还有什么觉得不能做的事情吗?”
“可……这不一样啊!”大祭司痛苦的看着谷蠡单于:“至少,你还是谷蠡王,可一旦这些事情真的做下去了以后,别说你做不了谷蠡单于,就是谷蠡王,也一样做不了的。”
“太子不会杀我的。”
谷蠡单于站起身来,他把牛角酒樽中残余下来的酒水全部倾泻在地上,随后转过头来看着大祭司道:
“我没有任何威胁,对于太子来说,冒顿才是真正的敌人,我或许有自己的野心,可是我只想要让我的族人过得好一点,这也算野心的话,那这就是我的野心。”
“我的好兄弟,你不用再劝说我任何事情,就按照太子吩咐的去做!”
大祭司默默地叹息了一声,随后他的肩膀就像是塌陷下去了一样,他的精气神都像是一瞬间散失得干干净净。
可是,等到军中的军卒来报,说是奶妈营校尉萧禄已经派遣人过来找他的时候,大祭司又把腰背挺直了起来,他翻身上马,看着那人,平稳的说道:
“带路,我要先去见过太子,然后再去接手粮秣,带那些走了狗屎运的人来这里享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