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来的人是一个老者,鹤发童颜,满脸胡须银白,穿着一身唐装,脚步健硕,进门口没有任何寒暄,便来到放发簪的柜台旁。
老者名叫华永丰,是景城历史文化博物馆馆长,也是当地的古玩鉴赏大师。
华老很快从身上拿出一个金色的放大镜,放大镜的手柄上雕刻有龙纹,镜框也有祥云的浮雕,经过老者仔细的看过发簪,然后将放大镜装进绒布兜,神情肃穆的问向当铺行的师傅:
“老聂,这个发簪现在属于谁?”
原来当铺的师傅姓聂。
聂师傅见华老问他,指向旁边的杜子乔说:“这个发簪是这位小友的,他家就在我附近,经常到这里学看东西。”
华老这时候才将目光转向杜子乔,温声的对他说:“小友,我看这个发簪有些年头了,不知道这个发簪你是怎么得到的?”
杜子乔见华老面带肃意,心里明白发簪是唐果的,而唐果所处的年代是宋,到了这个时代理所当然的属于古董,他就是不明白这个发簪的材料和价值。
有心将遇到唐果他们的事情隐瞒,便随意的说道:“家中传世,在我太奶奶的时候,就有了,一直传到我母亲这,现在是留给我未来的儿媳妇的。”
华老闻言,心中释然,暗想,果然自己没有打眼,这个发簪的确是个古董,而且保留的也相对完好。
华老这个时候看了一眼聂师傅,又转向杜子乔说:“既然是传世之物,我们就没有打算夺人所爱,不过我有个建议。”
说到这里,用了一个诚恳的眼神对了杜子乔一眼,杜子乔也明白华老的意思,点头示意明白请华老继续。
“第一个建议是你若想当掉,或者只是抵押,我们博物馆可以帮你完成。”
说完,华老深邃的目光细细的观察着杜子乔的表情。
杜子乔认真的在听华老的建议,很想知道第二个建议是什么,所以也没有暴露出自己的心思。
华老见杜子乔没有典当发簪的打算,就继续说道:“第二个建议是,这个发簪有研究的价值,你可以捐献国家,当然我会向国家给予你一定的补偿。”
现在民众的价值观,远没有早20年前的觉悟,华老明白无偿捐助是不可能的,所谓的国家补偿,也只是一个象征性的,金额也不会很多,估计现在的年轻人也很难接受。
杜子乔很快就明白了华老的意思,说实话这几年有些无良的自媒体,刻意抹黑一些国家机构,老百姓对这些机构的公信力已经下降了许多,他也是其中的受害者一员。
华老既然说是有研究价值,杜子乔自然很想知道,这个发簪究竟是什么材料的,就虚心的问道:“老先生,你说这个发簪有研究价值,请问其价值在什么地方?”
华老见杜子乔如此的发问,看来这个年轻人有一探究竟的想法,也恐怕是知道了价值后,要么就是漫天要价,更不会捐献国家了。
心中有些惋惜的说道:“我仔细的看过发簪的材质,和雕工,就材质而言,非常吻合羚羊角的特性,颜色微黄发白,极有可能是已经灭种的白羚羊,相传隋唐时期还有记载,由于历代大肆的捕杀,现今已经是灭种的动物了。”
华老说到这里摇了摇头,继续说道:“从发簪的雕工来看,很有晚唐的风范,所以说,这个发簪的收藏和研究的价值极高,这还是作为雕花艺术品,唯一我省出现的藏品。”
聂师傅闻言心中大吃一惊,又再一次捧起发簪,在手中仔细的端详,然后自言自语的说道:“华老这么一点拨,也撇开了我刚才心中的疑虑,这羚羊角的质地,我却不知道还有白羚羊。”
杜子乔闻言,贱兮兮的朝聂师傅说道:“那是不是很值钱?告诉我,大概值多少钱?”
聂师傅看见杜子乔调皮的样子,从刚才是紫砂壶要典当的态度来看,知道他最近是遇到事,缺钱了!
然后也不怀好意的戏谑着说:“要是我收购,羚羊角的大概是20万,白羚羊角的无价。”
杜子乔大致明白了聂师傅的意思,他说的无价,并不是无价之宝,而是没有办法估价,这是目前本省的仅存的哪个年代的工艺品。
这个发簪在唐果那个时代,非金非银仅仅是个动物的角制品,而在这个时代却有研究和收藏的价值。
大月村营地外,李老七听说妇人说有亲在本村,随即问了句:“你家亲戚是哪一家的?”
妇女说:“表妹婆家姓唐,早些年听闻表妹已经不在世了,多年没有来往,要不是这灾情逼得实在无奈,我们也不会去认亲,只是为了有水有口吃的。”
“先前进村,有一队衙役,说村中无人居住,刚偶遇村长,便随村长的方向寻来。”
“唐?本村确实有唐姓。”村长自然知道唐姓家庭,只有那么一家,但是对待外人,自然是不会说出本村庄户人家的信息。
“你说的唐姓家中,你可有认识的人?”村长盘问道。
“我去过妹夫家,那时候家中上有老母,下有儿女双全,这过了许久,不知老母的状况,但是妹夫和当时的女娃应该识得我。”
村长听到妇人此时的赘述,大致相信这是真的,可是现在大家的日子都不好过,要是收留两人,村里难免会有意见。
可是村里的食物有拜唐果所赐福报,才有今天的食物,这大半夜的赶走她家的亲戚,总也说不过去。
于是,村长对一旁的青壮说了一番,然后,那个青壮就向营地走去。
不一会,唐果和刚才去的青壮一起来到村长身边,村长将刚才的事情和唐果说了一下,把去留的问题抛给了她。
唐果也面带愁色,营地被发现了不是好事,驱赶走了不仅仅是不近人情,关键还有暴露的风险。
她将自己的想法和村长连同一旁的青壮告知,村长觉得唐果说的有理,青壮则认为水和食物都是唐果求来,他同意唐果的决定。
当唐果和村长来到妇人身边的时候,因为天色已经很晚,完全是看不清来人是谁,那妇人一脸套近乎的说自己是唐果远房的表姨,她也是一脸的质疑。
毕竟好几年没有见过面了,那时候唐果也就十岁,虽有记忆,现在已物是人非,这么多年没有来往,谁还记得。
马山村其实离大月村并不是很远,而且马山村以前也比大月村富有,要不是旱灾的问题,估计这个口中自称表姨的女人都不会来找她。
妇人身边的女孩始终没有说话,一直两眼盯着他们说,脸上黑黢黢的,也看不出喜怒。
当铺行里,华老见杜子乔在询价,心里估计这年轻人会见财起意,不会捐献的,不过他还是心有不甘,想在努力一下。
“年轻人,我觉得这个物品无论是对国家动物演化史,还是对当时的朝代历史,都是有研究价值的,我建议你不要将这样珍贵的物品,流向民间,有可能这样珍贵的物品,将来会出现在国外,那就是太可惜了。”
说完这些,又补充道:“如果你要价在我承受的范围内,我个人可以进行收购,再捐给国家,你看我出价40万如何?”
杜子乔心中一动,没想到这个发簪还挺值钱,要是找个大一点的拍卖行,或者是遇到有缘人,估计会更高的回报率。
杜子乔这边暗自得意,那边的华老却一脸焦急的看着,见这个瘪犊子玩意正憋着坏屁,华老再一次出声道:“我再加十万!”
华老说这个话的时候,语气与其说是焦急,还不如说带有一些愠怒。
聂师傅自然知道这个发簪的价值,也不会去和华老去竞价,就在他想为华老再争取一下的时候,杜子乔突然开口了。
“我不卖!”
杜子乔的这一句话,顿时让华老有些破防,只见他双眼圆瞪,胸膛起伏,就想破口指责一下的时候,杜子乔的另一句话,让华老一直整不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