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十点的时候,躺在床上的陆时疏便再次翻动了下身子,眼睛无意的睁开了下,但并没有完全睁开,就那样淡淡瞥了眼,然后再次闭上,鼻尖萦绕着那股熟悉而又陌生的薄荷香,再加上刚刚瞥进眼里的那些不熟悉的格局和装修,让陆时疏不由的一愣,猛地睁开了眼睛,从床上坐了起来,一股强烈的昏痛感便随即传来,让她下意识抬手扶额,紧拧着眉头,有些难过的沉着脸,目光却还在打量着屋子里的格局。
打量完整个房间之后,陆时疏便收回视线睨着盖在身上的被子,床上的用品都是淡雅灰的四件套,简单又显得有格调,还有一股很好闻的淡淡薄荷香。
看完屋子里的陈设和这四件套的风格,以及这令她十分熟悉的淡淡薄荷香时,再加上昨天晚上零零散散的记忆,她心里顿时就有了一个结论,但这个结论并不是她想要的,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些抗拒的。
所以不断在心底否认她的想法。
这不会是南迦衍的家,不会是,绝对不会是。
但尽管她怀揣着这样的想法,但她掀开被子准备下来时,心口的火热感让她有些难受,再加上头上那股头痛感,让她有那么几秒晃神。
床边并没有她的拖鞋,陆时疏将双脚落在冰凉的地板上,一股刺骨的凉意从脚底渗入,让她也有了几分清醒的感觉。
这样的宿醉,在这七年来,不是没有过,每次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这种头痛和心口被火烧似的感觉,说起来,她已经算是习惯了,只是,不知为何,这一次,莫名的要比之前都要难受许多,让她有种坚持不下去的感觉,甚至还有种有心无力的错觉。
房门忽然被推开,陆时疏神经紧绷着,猛地侧头看向门口的方向,却不想,门是被重重推开了,但并未有身影,就看到门口蹲坐着一只银渐层的猫咪,和上次她在门口遇到的并不是同一只,而且这只看上去明显要比较高冷,就像是一副……瞧不起你的样子。
陆时疏承受着头晕目眩又一脸懵圈的看着门口那只猫,愣神的眨巴了下眼睛:“你……是谁?”
听着她发出的疑惑,不秋这小家伙也没回应,倒是起身朝她那边走了两步,然后蹲在了离她小半米距离之外的地方,就用那蔑视的眼神看着她,也不出声。
一人一猫就在偌大的卧室里面面相觑着,让屋子里的气氛安静得有些诡异。
陆时疏也觉得自己可能喝得把脑子喝瓦特了,居然问一只猫是谁,它要是会回到那就真的见鬼了。
此时南迦衍就把早餐和醒酒汤都已经弄好了,将碗和汤还有筷子之类的全都摆上桌,然后就准备去房间看陆时疏,但还没走出房间,就见陆时疏打着赤脚从房间走了出来。
两人隔空相望,陆时疏顿时就怔住了,心底最后一点盼望就彻底破灭了,其实在出房门之时,看到旁边一个装饰柜时,她心里就‘咯噔’一响,因为那个柜子在南迦衍搬东西时,她就亲眼见到这个柜子进了他家的门,当时也就淡淡一撇,因为也不知道搬进来的人是南迦衍,她也就没在意,现在看起来,让她心底莫名有些触动。
再加上目前看上去这个房子的格局好像和她的房间格局差不多,心底就更加存疑了,直到现在看到南迦衍真真实实的看到南迦衍站在自己面前,她之前心底的期待和担忧都在此刻得到了印证。
“醒了?头晕不晕?胃有没有不舒服的感觉?饿不饿?”南迦衍见她醒了,立马笑着走过去扶住她的手臂,语气里充满着担忧和关心。
“我没事。”陆时疏将手臂从他掌心里抽出来,面色清冷,语气不虞:“我为什么会在你家?”
“你昨天晚上喝多了,然后睡着了。”
“我家就在你家对面,为什么……”
南迦衍听言,倒是笑出声了,抬手轻轻戳了下她的脑门:“怎么,喝醉了难道还把脑袋给醉糊涂了吗?以前你可是很聪明的呀!”
陆时疏不悦的横了他一眼,没好气的把他手直接拍开:“不会说话就把嘴闭上,没人把你当哑巴。”
听她这样怼自己,南迦衍一点也不觉得难过,反而觉得十分开心,好像又回到了大学热恋时期,她时不时的就会怼自己,自己听着特别欢愉,有时候他就喜欢去逗她,看她生气时炸毛的样子十分可爱。
“你忘了你家门可是密码指纹锁,我又不知道你家密码,自然没法进去,就只好把你带我家来了。”看她动怒了,南迦衍便笑着解释道。
“那你就不知道叫醒我吗?”
“看你那么难受,睡得又那么沉,我这不是舍不得吗?”
“你……”
他这耍无赖的本事倒是练得炉火出清,她是赢不了他的,所以这些无谓的争辩,她也没必要去在意和他去理论,所以她准备从他身边越过离开,回自己家。
尤其是她现在身上那股浓郁的酒气,她实在是有些忍受不了,很想回去洗个热水澡,把身上的酒味去除,再回自己床上躺一觉,因为她现在头还是真的有些昏沉。
“哎,你去哪?”在她经过时,南迦衍顺势拉住了她,不管不经意的往地下一撇,才注意到她还是打着赤脚的,浓郁的眉峰立马拧成一个‘川’字,立马将她打横抱起:“你昨天晚上才喝了酒,今天要是再着了凉就麻烦了,鞋子也不穿就出来了,正好我早餐和醒酒汤也做好了,先过来吃吧!我去给你拿鞋子。”
“喂!南迦衍,你放我下来,你干什么?”被他突然打横抱起来,陆时疏有些惊慌失措,脑袋里忽然浮现出昨天晚上喝醉之后也这样被他强行打横抱起来的画面,所以反应比较应激。
“别动,听话,头不疼了?”尽管她很抗拒,但南迦衍还是轻声细语道,似是在哄一个孩子般,那语气里和眼神里满是宠溺,托着她的双手也没有松开半分,直接抱着她到了餐桌前,并未着急将她放下。
陆时疏单手扶额,用来压制头的眩晕感,也不知道是不是这次的酒太烈了些,还是她身体承受的能力差了些,总之从昨天喝完酒之后,到现在为止,她的头晕都没有停止过,甚至在睡觉的时候她都有种整个人都很轻飘飘,但只有头特别重的感觉。
“乖乖坐下把醒酒汤和早餐都吃了,好吗?”见她依旧一副很难受的样子,南迦衍的声线再次放软了些,看她没有反驳之意后才将她轻轻放在椅子上坐着,然后把汤碗和早餐都挪到他的面前。
“都已经变温了,再等下去都要冷了。”南迦衍轻声笑道。
陆时疏看着桌上那些精致的早餐和那碗眼色看上去特别纯正的汤,倒也感觉肚子有几分饿了,也有几分食欲,只是,他做的,她并不太想吃。
“别光看着,动筷子,难道……是让我喂吗?”南迦衍见她依旧不动筷子,便笑着挑了挑眉,眼底划过一抹腹黑,饶有深意的看着她开口问道。
陆时疏一愣,眉眼冷了下来,不满的睇了他一眼:“你少和我耍嘴皮子。”
“我说的可是实话,你要是不动,我还真的想喂你。”南迦衍双手撑在桌面上,用眼神示意了下她面前的那碗汤:“这汤喝了胃里会舒服些,也能缓解你现在的头疼,听话,喝了,你可以和我置气,但别和自己的身体过不去,好吗?”
“喵~”
南迦衍的话刚刚说完,不夏这个小家伙就忽然跳到了陆时疏旁边的那个椅子上,十分乖巧的叫了声,一副很温顺的样子。
陆时疏睨着它,忽然脚步又走来一只猫,就是刚刚在卧室和她面面相觑还一副瞧不起她的那一只,愣了下,疑惑道:“两只猫?”
“嗯,它们两个是一对,不秋这小家伙比较高冷,不爱粘人,相比之下,不夏就是个粘人精,上次在门外见了你一面,估计是记住你了,从昨天把你抱回来开始,她就一直对你叫,想靠近你,估计是想和你撒娇了。”南迦衍轻应了声,拉开旁边的椅子坐下,一边说着,还一边把汤勺递给了她。
因为这是无意识的举动,陆时疏听得认真,倒还真的接过了他递过来的勺子,目光就在不秋和不夏的身上来回梭巡着。
“你什么时候……开始,那么喜欢猫了?”陆时疏用勺子喝了一口汤,有些犹豫不决的问出了这个问题。
“还记得我们刚在一起的那一年冬天吗?那天正好下雪,还是南城那年的初雪,吓得特别大,我们那天刚看完电影出来,在送你回去的路上,不是听到了一声猫叫声吗?你就走过去看,还是两只特别小的幼猫,被冻得瑟瑟发抖,浑身发青,你看着可怜,还把我的围巾抢走了给她们取暖,甚至还想把它们抱回去,最后你说你妈对猫过敏,不能带回去,最后还是我给抱了回去,第二天你又陪我去了趟宠物店,把那两只幼猫交给了宠物店,还隔三差五的去看望它们,许是那个时候开始吧!让我喜欢上猫这个动物,只要一看到它们,我就能随时想到你那张面对它们时的烂漫笑颜。”南迦衍笑了笑,眼底的光芒渐渐涣散,似是开始想起那些美好的回忆了般。
陆时疏听他的话才说到一半的时候,她喝汤的动作就已经顿住了,拿着汤勺的动作也稍稍一紧,神色变得暗沉了下来,却让人分辨不出是什么心绪。
南迦衍在说此番话时,也同时在观察着她的表情变化,他说这些,并不是想要勾起她的回忆,和证明自己有多爱她,他对她的爱,自然是不用说的,不论是七年前还是七年后,至始至终都不曾变过。
但他这番话说出来后,偌大的屋子里就变得极其安静了下来,就连不秋不夏这两个小家伙都去了自己的猫爬架玩耍去了。
过了好一会,陆时疏都没有开口说话,南迦衍就知道是什么意思了,嘴角扬起一抹苦涩的笑,岔开话题问道:“怎么样?这汤的味道如何?”
“嗯,还好。”陆时疏也没想到这汤的味道会如此之好,也万万没有想到他居然还有厨艺这份天赋。
“那多喝点,喝完会舒服些,然后再洗个澡好好睡上一觉。”看她那碗喝完之后,南迦衍又伸手拿过她的碗,帮她盛了一碗。
陆时疏默不作声的接受了他又盛过来的汤,直接端着喝了起来,而南迦衍则用刀叉帮她把煎好的荷包蛋以及火腿都一一切好方便她食用。
他的细心她都看在眼里,可她依旧装作一副视若无睹的样子,无非就是她仍旧过不去心底的坎。
她不是圣人,不是说原谅就原谅,更不是说把伤口抚平就能抚平的。
在她吃得正起劲时,门外忽然传来一阵门铃声,陆时疏一顿,下意识微微抬眸,但并未看向他,南迦衍见状,连忙道:“你先吃,我去开门看看,记得多吃点。”
说着便起身去了门口处,先是从对讲可视门铃看了眼外面,发现外面站着一抹十分软糯穿着粉色公主裙的小女孩时,猛地睁大了眼睛,面上染过一丝不可思议。
小女孩手里抱着一个布偶娃娃,铜铃般的水目特别有神而又灵光,身旁还放着一个不大不小的粉色行李箱,正满脸疑惑不解的看着周围,眼神里还包含着一汪泪水。
南迦衍冷笑了声,抬手扶额,脑袋里似是要快炸开了似的,额头上也凸显出几块青筋,狠狠挑动着,黑色的双眸里蕴藏着一丝暗流,那股愤怒之意从他周身一点点散漫出来。
眼看着小女孩快要哭出来了,南迦衍抑制住心里那股愤怒,将门轻轻推开,小女孩闻声便抬起那双泪眼汪汪的水眸转过来看向他,在看到他时,眼底明显变得亮堂了起来,眼泪就再也忍不住的掉落了下来,作势要大哭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