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偌大的办公室里,虽然不是第一次来,却还是依然感觉陌生。深色的波斯地毯,灰色真皮沙发,深棕色办公桌,无处不透着压严和严肃。
她走到落地窗前,透过一尘不染的玻璃窗,俯看齐岭市的全景,美感全无,只剩下恐惧,真真觉得这个男人和别人不一样,是个名副其实的变态!
她返身走到沙发上坐下,刚才俯看的一瞬间,让她有种头重脚轻的悬空感,恶心的想吐。
茶几上摆着一叠文件,她没有要偷看的意思,但眼角的余光还是瞥见了最上面一份文书,标题是关于学区房改建的若干意见及方案。
来不及仔细看文书的内容,这时,里间的房门打开,男人帅气十足地走了出来,银色西裤笔挺垂直,没有一丝皱痕,他慢条斯理地在她对面坐下,上半身向后靠去,“找我有什么事吗?”
男人面无表情,一双黑黯深潭仿佛将她整个的吸附进去,蓝钻隐在暗处,如一面六棱镜,将她无限制缩小。没错,在他面前,她似乎变的很渺小,什么事情到他眼睛都变的微不足道。
“我来问你一句话,你有没有打电话给戴局长?”
“你指什么事。”
“明知故问,你知道我指的是什么事!”
成泽傲看着她羞怒的小脸,忽然笑了起来,毫无正形,领口敞开,能看见男人抖动的胸腔,白色衬衫的法兰扣是黑色波纹形状,越发显得男人深不可测。
他收住笑,忽而沉声说道,“丫头,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执拗,对我能客气一点吗?嗯?”每次对他就像仇人一样,这一点令他十分不爽。
“那你打了吗?”
男人眯着眼,耸了耸肩,爽快地承认了自己的‘罪行’,“没错,打了。”
朝阳眼色一沉,怒火从腹部陡然蹿到喉咙口,而男人却一脸笑意,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她一时气愤,竟然拿起面前的文件就甩了过去,成泽傲反应惊人,大手一挥,文件便如雪花般纷纷飘落,七零八散地掉的满地都是。
“你他妈的是不是疯了!”男人陡然站起来,这丫头脾气是越来越大了,他看着乱七八槽的波斯地毯,眉头挑着,面色铁青,“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打电话?”
女孩气急败坏,面色涨红,一双美眸冷冷地瞪着他,长发垂于胸前,搭在涌起的高峰上,男人比她高出一个头,垂首看着她不停颤抖的身体,脸上忽然染起了笑,视线在她身上来回转了几圈,她现在越来越成熟了,离二十岁还有三年,没关系,他可以等。
“那你说,你是为什么?”
“你当初信誓旦旦的对我许下的承诺难道忘了吗?你说会证明给我看,说这个社会也有光明的一面,但是你现在加入了黑鹰会,这算什么?所以我就让人打电话给戴局长,让他多关你几天,不让你吃点苦头,你是不知道社会的黑暗!”
“就算我加入黑鹰会,那也是给你逼的!”
“我没逼你!别什么事儿都往老子头上扣!”男人脸色阴沉,剑眉微挺,“丫头,别以为黑道好混,每天过着刀尖舔血的日子,这难道就是你希望得到的生活吗?”
“那你呢?不照样活的好好的吗?你能退吗?只要你能退,我就能退。”
这正是她所期望的,他们两个,有时候相同的就像一面镜子,她希望他‘改斜归正’,而他又希望她做个小市民,说来说去,都是为了对方好。
成泽傲薄唇勾起一抹冷笑,坐回沙发,倾起的上半身露出里面古铜色胸肌,他长腿跷着,沉声说道,“我是不可能退的,除非我死!”
他十六岁的时候就已经涉黑了,得罪多少人连他自己都数不清,一旦退出,那就只有死路一条。
况且,如今他连当年害他的那个人还没揪出来,他是不可能善罢甘休的!
“好!既然这样,那咱们以后就井水不犯河水,我的事情,请你不要插手。如果再让我发现你在背后捅刀子,成泽傲,下次见面,咱们就不可能这么心平气和的说话了!”
“不可能,既然你想玩儿,我不拦你,但是前提条必须是你过的好,否则,别怪我用强,硬把你抢回来!我可是给过你自愿回来的机会了,到时候,别怪我。”
“你放心,我在黑鹰会很好,不用你瞎操心。”
她丢下这翻话,便快速离开这个鬼地方,成泽傲坐在沙发上,食指在嘴角上摩挲,他潭底微沉,眯着眼看着匆匆离去的身影,眼角扬起邪肆的笑。
只是,令他没想到的事儿,自己所提的前提条件,没过多久便被打破,新一轮的霸道抢夺,即将拉开帷幕。
……
趁着国庆期间,她先去了一趟赌石交易市场,买了五块毛料,随后又打车奔向了星海市,宋庆福不愧是老资格实业家,在他的带领下,珠宝店不仅生意火爆,而且现在他还打算再开一家连锁店,以满足供不应求的市场需要。
从珠宝店出来后,两人径直去了设计公司,连带着五块毛料一并交给了负责切割的师傅。
设计公司不大,只有二十几个人,朝阳和老宋一起进入了切割室,室内光线很暗,这是作业需求,以防强烈的光线给珠宝带来不利的影响。
老宋看着偌大的几块花牌料和色货,紧张地看了她一眼,“这几块加起来要不少钱吧?”
“嗯,还行,才一万多。”
旁边的切割师傅偷偷看了她一眼,着实捏了把冷汗,没想到这么小的姑娘,说起话来那么霸气,要知道,那个年代的万元户可是少之又少的。
“老江,把几块料头都切了。”是骡子是马,总要拉出来溜溜,大不了亏一万多块钱。
老宋吩咐一声,随后两人走出工作室,坐到外面的小会议室里,讨论关于开连锁店的事。
“有没有让财务每个月往大三的账户里汇点钱进去?”
“安排了,这个你尽管放心,前不久他还跟我打了个电话,问了一些关于你的情况,我告诉他你现在很好,后来他就把电话挂了。”
想到大三粗壮的外表,却心细如针,她就忍不住皱起了眉头,虽然说来说去这事儿也不怪成泽傲,但倘若当时没那事,大三也不会离开,她和成泽傲的关系也可能不会恶化到如今这个地步。
但,很多事情就是这样,只有经历后果,才知道当初的决定是对还是错。没有跌倒,怎么会爬起来?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这时切割室老江火急火燎地跑进来,连门都没来得及敲,就气喘虚虚地推开门说道,“神了…神了,老板…”
老宋紧张地站起来,激动地说道,“什么神了?有绿吗?”
“都…都有绿,而且是上好的翡翠……”
这次换成老宋结巴了,愣是他经过再多的风雨,也从没有遇到过这么离奇的怪事儿,这丫头已经不只一次地买到翡翠毛料了,这难道仅仅是巧合?
朝阳看出了他的心思,笑着说道,“我认识一个熟人,他是行内高手,这些都是他给我挑的。好了,把那些宝贝拿去设计部,让他们设计几个大件儿,我走了。”
老宋还在想着她的话,女孩就已经离开了工作室,他不可思议地跑进切割室求证真假,当看见那几块价值连城的玉石时,整个人差点晕了过去。难怪大三说她异于常人,原来一点也不假,怎么可能是别人帮她选的,如果真有这样的人的话,他干吗不自己留着?更何况上面还多了一层皮,怎么可能挑的这么准?
离开工作室后,在商业街漫无目的地逛了一圈,行经街头的那处商店,门窗依旧紧锁,厚重的紫色窗帘一尘不染,将人们的视线阻隔在外面。瞳仁在慢慢变蓝,她透过窗帘看见里面整齐摆放的水彩画,似乎又多了几幅,不知成泽傲什么时候又来过这里,也许是心情好的时候,或是心情不好的时候,在他的世界里,还有很多她未曾踏足过的地方。
接到高军电话时,她当时正在咖啡店里发呆。
电话那边传来高军焦急的声音,“你现在不要转身,有危险,抓紧离开那里!”
朝阳不动声色地皱了下眉头,视线在可视范围内扫了一圈,身体不敢有任何异样,只能装作若无其事地小声说道,“你在哪儿?”
自从上次和刀鱼帮的人交手之后,她的威望也随之陡升,正所谓,不打不相识,如今她和高军的关系,在帮会里已经远远超越了其他兄弟。
“你出门向右走,转进第一条巷子,我就在商场顶层,你现在的一举一动都有可能引起他们的怀疑,不要回身,他们就坐在你身后!”
“是谁?”她的声音低到尘埃,却又不得不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笑着说道,“晚上去哪儿吃饭?”
“是刀鱼的人,他们对上次的事还怀恨在心,估计这次他们想来个鱼死网破,老大现在正带人赶过来。”
朝阳脸色森冷,一张白皙的小脸微微上扬,随后她笑着说道,“你已经订好包厢了?好,我现在就来。”
随后,她像百雀灵一样,一边哼着歌,一边向外走。你妹的!她居然没意识到身后有可疑的人,真是白瞎了!不过那两个人演的还挺像,比她有过之而无不及,刚才听他们之间的对话,她还以为真是谈生意的!
走到一楼,从玻璃门上看见身后的两人正在一边说笑一边尾随她,看样子应该还没发现她已经知道了被跟踪这事儿。
“向右!”高军冷声命令,“看见那家迪奥了吗?穿过门口然后再向右转。”
按照他的意思向右走去,走到迪奥门口的时候,她却忽然停了下来,“晓晓,等一下,我去一下卫生间,一会儿再过来,等我哦。”
如果她就这样走进商场,对方的人一旦看见高军,势必要开始一场激烈的枪战,而且,现在一时还没搞清楚对方到底有多少人,这里又是闹市区,到时候只怕会造成极其严重的后果。刀鱼那个没脑子的,想报仇也不挑挑时机和地点,他不顾自己的死活和前程,她可不能白白陪着他去送死!
“你回来!你知不知道那样很危险!”
朝阳一把扯掉耳迈,向着公共卫生间走去。这里的地形,她早就了然于心,公共卫生间有窗户,她完全可以甩掉那两个笨蛋。
果不其然,她躲到女士卫生间,透过门缝向外看,两个男人正有说有笑地抽着烟,视线有一搭没一搭地看向这边。她走到窗户边,检查一下地形,还好,窗户不高,只有两米不到,后面是一条小巷子,她长腿一跨,整个人悬空在窗棱后,随后纵身一跳,动作轻盈利索,她猫着腰,在一阵喧闹声中,悄然钻进了巷子,七拐八绕后,她插上耳迈。
“我把那两个笨蛋甩掉了,现在准备离开星海市,你打电话给老大,让他别冒险,我一个人能应付!”
高军站在洗手间的窗边,放下微型远程望远镜,沉声说道,“现在已经不是你一个人的事了,刀鱼帮一早就跟我们有过节,只不过你刚好踩到了地雷,这才爆发,不怪你,要怪只能怪他们做事太过分!”
这话不假,以她对陈健的了解,他决对不会做出逾越道义之外的事,刀鱼那个有勇无谋的笨蛋,一味地想称王称霸,做出一些违背道义的事儿,完全在人意料之中。
“那他们现在到哪里了?我们去汇合吧!高军,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这次可能要出大事了!”
朝阳绕出步行街,向一处人少而又隐蔽的地方走去,右眼在狂跳,而她的第六感一向都很准确,这次黑鹰会若能躲过一劫,她发誓,未来一定要带领他们走上光明之路,不要再继续过这种刀尖舔血的日子。
“他们现在马上出收费站,按照原计划,将会驶向城东的海边,那边靠海,不会引起警方的注意,若是真打起来,也会安全一点!”
朝阳快速走到路边,招来一辆的士钻了进去,“我现在就去海边,你也抓紧的吧。”
而这边闹市区,公共卫生间外,男人看了一眼腕表,半个小时候过去,那个丫头还没出来,两人这才深觉不对劲,一把扔掉烟头,向女士卫生间冲去。
啊——
正在如厕的女人惊叫连连,两人一翻搜寻后,并未找到要找的人,随及骂了一句,“他妈的!给我追!”
“打电话给老大,就说我们被他们发现了!”
……
车子一路狂奔,在海边的一条柏油马路上停了下来,朝阳扔了一百块钱给司机,随后便下了车。她之所以半路下来,是想勘察一下地形,这还是第一次来星海市的海边。
这条路是通向海边的唯一一条道路,一边是海,一边是茂密的丛林。说实话,她十分讨厌海,自从亲眼目睹乔苍死在成泽傲的枪下,她心里就一直对大海有着说不出来的恐惧,再者,前世的她,就是在海上冲浪的时候死在了枪下,大海,似乎从一开始就和她产生了不解之仇。
他妈的!这次又是海边!
朝阳趁着没人,先钻进了茂密的丛林,随后拨通了陈健的电话,“老大,现在回去还来的及!刀鱼的人还没到,我猜,你现在已经被盯上了!”
这是一次有计划的预谋,虽然刀鱼没脑子,但不代表他的手下也没脑子,既然他能派人来盯上她,就肯定也能找人盯上陈健,陈健才是这次报仇的重中之重!
陈健二话不说就掐断电话,他若现在回去,那成什么了?缩头乌龟!他宁愿身死,也不可能缩着脖子做人!
电话那边传来嘟嘟嘟的声音,她一把摘掉耳迈,蕴含怒火的双眸看向不远处驶来的车辆,尘烟滚滚,那是陈健的座驾,后面在远一点,又是一队人马,应该是刀鱼帮的人。而马路的另一端,同样驶来几辆车,双面夹击,看来,刀鱼这次是想破釜沉舟了!
她再拨电话,但陈健那边已经关机,随后她又尝试着拨打其他三位管事的电话,同样的关机。
车子停下来,海岸边有一排半人高的芦苇,此时被海风吹的东倒西歪。十月份的天气,对于南方城市来说,还是有些炎热,烈日当空的秋老虎,此时正肆意地抛阳洒热,让人浑身发烫。
车子停在路中央,挡去各自的退路,看来今天,不打个你死我活是誓不罢休了。
这里虽然靠海,却不是旅游景点,因此并没有游人,若是真打起来,倒是一个不错的地方。
两方人同时从车上走出来,陈健和刀鱼上前寒暄一翻,朝阳离的远,只能通过鬼眼看见两人脸上都带着假笑,却听不见他们再讲什么。随后两人的笑容越来越冷,气氛一时间变的有些诡异,再过一会儿,两方人竟然同时掏出了枪,直指对方!
骤然而来的枪声冲天响起,被巨大的海浪声吞没。两方人马由于离的很近,一时间场面非常惨烈,转眼之间就已经倒下五六个人,而此时,唯一能遮挡的东西就只有汽车。
作为二十一世纪的她,无论怎么样,还是接受不了这样激烈的残杀,她的大脑始终摆脱不了‘法律制裁’这四个字。虽然有时候她也会狠,但绝不会真把人打死,总会留有余地,不论是为别人,还是为自己。
瞳仁在慢慢变蓝,她想利用控脑意识阻止他们,但就在这时,天空骤然下起了磅礴大雨。绿牙兽说,阴阳调和,她的控脑意识虽然功力提升,但有前提条件,必须是阳盛阴,否则将会彻底失效。
靠!
两方交火,枪声不断,却悉数淹没在电闪雷鸣的大雨中。黑鹰虽然人多,在气势上略占上风,但也架不住刀鱼帮的提前筹划,此刻陈健他们被围在中央,一时间,在地势上略有逊色。
她猫着腰,藏在高坡上,准备伺机冲出去,然而就在这时,茂密的丛林中顿时冒出三个手持机关枪的人,一只枪杆直挺挺地对准她,准备射击!
失去了超能力的保护,此刻只能凭借一己之长,真刀真枪地和对方干起来。她快速闪躲,所幸这一处地形复杂,很容易找到躲藏之处,倘若处在平原的话,自己估计又该死在枪下,再一次穿越了。
三人慢慢向前走,脚步很轻,朝阳离他们只有十步之遥,每一秒都充满了危险和挑战,她秀眉皱着,心里默数,一、二、三…到第十声的时候,一个男人倏地被一根树条绊倒,身体陡然向前倾去。朝阳一个纵身,一把夺下枪只,以男人的身体为挡剑牌,对方毫不犹豫地向她射来,身上的男人啊地一声,随及失去了呼吸。而她手中的机枪,发射两次,两人均是一枪毙命!
她一把推开身上的男人,向着山下跑去,一边跑一边开枪,刀鱼帮的人没想到自己的兄弟没从山上冲下来,那个该死的丫头倒冲下来了!
一时间,所有的枪口都对准了她!
刀鱼帮的人,对她的仇恨一点不比对陈健的少,她严重侮辱了刀鱼帮的脸面,让他们在同人的眼里受到了嘲讽和讥笑。
所有人都浑身湿透,陈健抚了一下头发,厉喝一声,“掩护她!”
于是,在这个风雨交加的午后,更激烈的残杀再一次冲天打响!
朝阳颇费了一翻功夫,才与陈健他们汇合,地上躺了很多人,不知是死是活。鲜血浸在水中,流进岸边的芦苇,最终汇入大海。
“我掩护你们,你们快带老大离开!”
到了这一刻她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必竟这次的事情或多或少是由她引起的,她该留下来擦屁股,决不能把烂摊子交给别人,否则以后在帮会里,她还怎么混?
陈健想都没想地就一口拒绝,“我答应过大三,要好好照顾你的,决不能丢下你不管!高军,带这丫头先离开!”
就在他们在争执谁走谁留的问题的时候,一只隐藏在暗处的枪,对准了朝阳的脑袋!刀鱼目露凶残,低低地说了一句,“去死吧!”
随后,嘭的一声,整个世界仿佛都静止了一般。
子弹射在胸口,身体在慢慢向后倒去,她一把扶住陈健,心脏骤然停止了跳动。
“老大!”
“老大!”
黑鹰会的兄弟齐声嘶喊,看着男人胸口激流的血注,所有人的目光都变的腥红一片。
就在刚才,陈健意识到了危险逼近,他一把推开了她,却不曾想,子弹失去了她的阻碍,径直地射入了他的心脏。
黑鹰会的兄弟,此刻像发了疯似的,猛力开火,刀鱼帮几乎气数已尽,三两下便被黑鹰会的兄弟一一制服。
她自认为,陈健对她还没有到舍身取义的地步,但这一枪却真真实实地为她而受。
这时,有人从车上取下一把伞,撑在陈健的头上,朝阳捧着他的头,脸上不知是雨还是泪,总之湿嗒嗒地往下流。
男人胸口处,汩汩的鲜血往外渗,身上的白色衬衫被染成鲜红色,就像樱桃红,剌伤人的眼球。她长发被雨水打湿,几缕贴在额头和脸颊上,她低低地叫了一声,“陈老大?”
这个时候,她真的很怕,当初乔苍就是这样死在了她的腿上。没有面临过死亡的人,是无法体会到那种迫切求生的*的。
陈健眼睛闭着,费了很大的劲才半睁开,他没想到出门前对几个掌事说的话,如今竟然成了遗言。他看着近在咫尺的这张鲜活的小脸,她是那么的年轻美妙,虽然对她谈不上是爱,但至少也是有一份好感的,这份好感也许是出于对年轻的一种追究或是向往吧。
“朝阳…以后黑鹰会就由你来管…好好对他们…”
“我不要!”女孩拼命摇头,一双水眸雾霭沉沉,“黑鹰会的老大永远都是你,谁也抢不走!”
陈健吃力地笑了一声,随后一把握住她的手,力道很大,几乎将她骨头揉碎,那是一种寄予期望的力量,让人不敢有一丝一毫的亵渎。
“这份责任,很重大,别以为我是胡说八道…我相信你的能力。上次的兄弟是我派去的…你不要怪他们…我当时只是想吓唬你…没有要伤害你的意思…曾经,我怀疑过你,但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我很放心…把黑鹰会交给你…好好带领他们…走正路…最后…把我的尸体扔进海里…警方就不会查到你们了…”
“老大!”
雨,越下越大,所有兄弟再一次嘶吼起来,手上的力道倏然消失,朝阳看着男人紧闭的双目,脸上不免微微动容。没想到她的第六感会如此准确,他妈的,能不能不要这么准?
这时,一人拎着刀鱼向拖死猪一样地拖到朝阳面前,眼里布满仇恨地说道,“是他杀死了老大!既然老大临终前说把黑鹰会交给你管,那么现在,你说怎么处治他?!”
“饶命啊,不是我杀他的,我没要杀他……”
她把陈健脸上的污水擦干,又替他整理了一下头发,这才轻轻地把他放下。她霍然站起身,一脚踹在刀鱼的头上,眼底带着嗜血的厉色,冷冷地丢下一个字,“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