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夫之术还是得看朝露啊。
许迢迢见李尚一副吃瘪的表情差点笑出声。
“罢罢罢,我真是欠了你的。”
有朝露撑腰,李尚只得改口,暗自嘀咕许迢迢虽不是肥羊,但是画技也值得几个钱。
现在朝露拦着钱也赚不着了,一天天的,白给曲莲殊师徒两个做活。
没办法,谁让朝露是他自己求来的呢?
“想要什么样的?男人还是女人?我可跟你说好,勿要贪恋美色引火烧身,你不像你师父有本事自保。”
这话是问许迢迢的,李尚担心她是见了这少女躯壳的完成度才生了绮思。
若炼制一个世上不存在的人还好说,如果有参照物,尤其那个参照物还是高阶修士,就惨了。
毕竟,这些人都是有脾气有本事的,怎么可能容忍世上有和自己一模一样的替身被作为女子的玩物而存在。
就算是偷着私下取乐,这世上也没有不透风的墙。
给曲莲殊炼是知道他能撑的住,许迢迢嘛......
“李长老放心,若有后果我一力承担,一切与你无关。”
趁李尚还没改变主意,许迢迢将此前画着少年无忧的画轴双手递给李尚。
李尚勉勉强强的接过,漫不经心展开画轴,这才仅仅拉开一尺不到。
一看清画上人的脸立刻双目一凛,跟见了鬼一样将手中的画卷丢还给许迢迢。
“你这死丫头,自己找死就算了,还想拉我一起!换一个!这个人不行!绝对不行!”
李尚脸色大变,将那画卷视作洪水猛兽,一甩袖跳出几米远。
许迢迢抱着画卷不知所措,心道姬无悠当年得给李尚留下了多大的心理阴影啊。
朝露看李尚一副老鼠见到猫的情态,顿生好奇,朝许迢迢伸出手道:“你画的什么,给我看看。”
她忙不迭的将手中画卷递给朝露,要是朝露也没办法,她就只能帮无忧画过其他的画像了。
朝露展开一观,面不改色的望着俊美清冷的画中少年道:“你心气不小啊。”
虽然尚有些青葱少年气,但是这眉眼,朝气蓬勃,是姬无悠没错。
姬无悠可谓是李尚最深处的恐惧,连她叫他将恒渊送到万剑宗山门外他都不太愿意,何况帮着许迢迢冒犯姬无悠呢。
看完之后朝露将画卷收起还给许迢迢,道:“若是旁人我还能为你说和,画上此人......世间好看的男子不知凡几,你何必执着于他。”
“你虽侥幸从青莲剑尊手下逃出性命,这是你自己的本事,并不意味着他对你有情。”
“我听朝胭说你还接着他的任务,你身份已经暴露,再出现在他面前他会杀了你的。”
“合欢宗貌美的男子也不少,沈青玉如何?有我和朝胭在,他就算知道了对你做不了什么。”
李尚疯狂点头,许迢迢疯狂摇头。
虽然沈青玉是很好看,很受合欢宗女修欢迎,但是外表沈青玉,内里无忧?
她选择当场去世。
沈青玉报复心极强,无忧更不会容忍自己顶着合欢宗修士的皮行走于世间。
“朝露仙子,李长老,请听我解释,我炼制姬......青莲剑尊相貌的偶人并非为了一己私欲亵玩。”许迢迢不死心争取道。
李尚一副不信的表情:“我信你个鬼,你当初给我画的话本里面的剑修都是以姬无悠做原型的。”
???
许迢迢原打定了主意不戳穿李尚伪装江尧的事,万万没想到,当事人竟然自爆了。
李尚似乎没发觉自己说漏了嘴,啧啧恐吓道:
“你是没看到当年和我一同去万剑宗的女修的下场,她把他骗出来以为能成就好事,结果姬无悠意志过人,顶着合情散都能狠下心将她一剑斩杀了。”
“合情散?”
许迢迢愣了一下,好像姬无悠记忆里没这件事啊。
她忍住转过头看身后无忧的冲动,怕面前的朝露和李尚看出什么来。
“那可是顶级媚药,元婴修士沾上一点都逃脱不了,结果下在当时筑基期的姬无悠身上一点用没有,那女修连他的衣角都没碰着就被杀了。”
李尚接着道:“后来姬无悠也就是捅了她的尸体几百剑吧,花容月貌的小脸面目全非,我跟你说......”
许迢迢刚想提问其中的不合理之处,袖中的手突然被无忧从后面悄悄握住,他的手指在她手心中轻轻勾画着:“假的。”
李尚绘声绘色的恐吓着许迢迢,越说越觉得后颈有些凉。
见她身后的偶人都有些瑟缩的握住了她的手,连忙咳了一声胡乱总结道:“年少不知双修好,错把剑修当块宝。”
其实剑修的攻略难度是合欢宗公认的高,仅排在佛修之下。
首先是剑修的战力碾压,一个不好,采补不成被反杀。
再是剑修性格大部分正直端方,鲜少有结成道侣之前无媒苟合之辈。
最后剑修有个隐藏情敌——他们的剑。
永远别问剑修是你重要还是他们的剑重要,想攻略剑修先攻略他们的剑。
——《撩乱他的心:如何攻略无情剑修》
李尚不知道从哪弄出一本小册子塞给她,许迢迢一眼就认出她有一本一样的,不过一直放着压箱底从来没翻过。
感应到无忧的视线停留在那书册上,许迢迢就觉得这书册烫手的很,迅速将其收起,对李尚正色道:
“多谢李长老劝告,依你们所说,无论我冒不冒犯青莲剑尊,他都会杀了我,我又有什么可怕的呢?还请你帮我。”
见许迢迢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表情,李尚沉默一阵,落寞道:“你将画和须弥玉留下吧,若是改变主意随时可来寻我。”
见李尚终于松口,许迢迢害怕他又反悔,立刻将画卷和须弥玉留下,带着无忧就走,琢心跟在他们身后一直送到山下。
朝露望着他们三人背影,对李尚道:“怎么改变了主意?”
李尚将手中画卷展开,看着画上少年熟悉的眉眼:“她虽被姬无悠美色所惑,但是有一件事她没说错,无论我做与不做,再见到我,他都会杀了我。”
这些年姬无悠都成他化不开的梦魇了,修为越高越怕死,想来这些年修为无法寸进也有此原因。
死前能恶心姬无悠一把,也不错。
*
无忧身体的问题得到解决,这让许迢迢松了一口气。
见琢心一路送他们,终于找到机会:“琢心,朝露仙子说你们打算将无忧编入待选弟子中再让我师父收徒,此事万万不可,不可让他再染上我师父的因果。”
此时山间小路只有他们三人,琢心与无忧二人在尘眠之境中打过照面,不必许迢迢再介绍了。
“我知道了。我会想其他办法。”
琢心应道,让曲莲殊收徒只是朝露的想法,他原想再去青梧峰与他们商量此事,没想到朝露先与许迢迢说了。
“还要多谢无忧道友愿意舍身相助,只要能诱出萧药即可,到时我来破阵,曲道友一旦取回他的妖丹,萧药不足为惧。”
“无事,只要此间事了,迢迢能脱离合欢宗的掌控便可。”
此前许迢迢已经将大概情况告诉了无忧,他能答应纯粹是因着此事与她息息相关,此外还有机会离开幻境重归她身边。
无忧说完二人皆不说话,许迢迢被这诡异的安静夹在中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干脆安静如鸡加快脚步。
“琢心,你还会回青梧峰吗?”
眼看着山脚近在眼前,许迢迢忍不住问道。
昨日她朝曲莲殊发完疯就后悔了,激怒他的后果她承受不起,可是他什么都没有做。
这让她不由得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
或许她潜意识里已经将他视作是安全的,才敢肆无忌惮的对他口出恶言。
见她眼露期盼,琢心答道:“时候到了,我自然会回去。”
这说了跟没说一样,许迢迢心知不可强求他,只得和无忧离去。
等回到青梧峰,无忧蹙眉道:“你为何邀他回来?有什么事是他能做我不能做的吗?”
他此时披着万双的皮囊,鸦羽轻垂,脸上愁绪万千,让许迢迢硬是生出了少许怜香惜玉的心思。
“我昨日对我师父说了非常过分的话,我想着请琢心从中说和。”
无忧已经入局,许迢迢也不必再瞒他。
“你对你师父可有爱恋之心?”
许迢迢惊道:“何出此言,易情蛊是在我懵懂无知时种下的,我并未对我师父生出奇怪的心思。”
无忧见她双目澄澈,并无情思缠绕,知道她没有骗他。
“其实,李尚说的话,半真半假。”
无忧突然提起适才李尚胡编乱造的话。
“何为真?何为假?”
许迢迢奇道,她就说以姬无悠的性格不可能拿尸体泄愤,难道那什么合欢散是真的?
“他是杀了那合欢女修不错,但是也中了合情散。那女修原是想取完元阳后引人来捉奸让他身败名裂,结果被他反杀。”
于是被引来的人见到的就是双目赤红癫狂似魔的姬无悠以及被杀的女修。
“姬演是将他作为万剑宗下一任掌门培养的,发生这样的事自然难以服众。”
无忧声音平静像在说别人的故事,许迢迢一拍桌子打断道:
“为什么不说她对你下了药呢?明明那时候大家都很喜欢你,为什么不相信你说的话?”
“因为,人是盲目的只相信自己相信的,再则,死无对证,他说什么都是狡辩,而姬演需要一个完美无瑕的继承人。”
“那后来呢?你被下药了找个医修看看不就知道了吗?”
许迢迢快急死了,没想到姬无悠在幻境还防了她一手。
“姬演将他捧的太高了,太招人眼了,有人想成就他,有人想毁了他。”
合情散确实是合欢宗的顶级媚药,无色无味,寻常医修根本查不出异常。
真正的时间线里,并没有许迢迢的出现,只有被遗弃在剑凌峰忍受剑气凌迟与合情散折磨的姬无悠。
以及,承载着姬无悠满腔怨恨与他亲手埋葬的欲念缠绕而生的无忧。
自以为无情无欲便不会痛苦的姬无悠,一心追求剑道,杀掉所有窥伺自己的人,承受外界的骂名,先是被放逐,最后被放弃。
等到万剑宗终于弄清楚是怎么回事,无忧已经在他心中生根发芽了。
许迢迢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呐呐道:“对不起,无忧。”
她没有再问为什么幻境里没有看到这一切,真相太惨烈了,不管是姬无悠还是无忧,那都是他们无法袒露于人的伤疤。
“我与姬无悠皆是相信一人便相信他所说所做一切的性格。我想说的是,迢迢你不能这样,一面怀疑你的师父,一面又要帮他。”
“虽说是受制于他,但是你确实想帮他。”
许迢迢被无忧点破心中愁云,一时之间豁然开朗。
“我没想到这点......我是想帮他的,因为我总想着若我师父不是被人害了他应该会是很好的人。”
“无忧,多谢你,我想好了,我要去找他问清楚。”她感激道。
无忧却伸出手道:“迢迢,我的奖励呢?”
“什么奖励?”
“我虽没有为你们师徒二人说和,但是也解了你心头挂记之事。你这不亲我一下,很难收场啊。”
许迢迢见他油嘴滑舌,有些稀奇,接着一把捏住他的脸,然而她捏在须弥玉上无忧并无痛感,眼睛眨都不眨一下。
“我亲你,成什么样子了。你就算是姬无悠的另一人格,怎么会如此促狭,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许迢迢想象一下是姬无悠本尊说这样的话,吓得一个哆嗦立刻放开了掐住无忧脸颊的手。
无忧天生有一种魔力,不似姬无悠给人感觉高高在上的距离感,看来姬无悠的亲和力是被无忧偷走了。
无忧笑而不语,他与姬无悠同出一源,自然冥冥之中有些感应,姬无悠的心思他清楚的很。
不过以姬无悠的性格,不磨个上百年都不会坦白自己的心意,等真到了那时,黄花菜都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