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忧到底还是没讨着赏,但是那本《撩乱他的心:如何攻略无情剑修》,许迢迢见他感兴趣直接送他了。
眼下天色尚早,无忧目光清正,端坐着认真的翻动着桌上书页,若不是许迢迢知道那书里写的是什么,几乎以为是什么正经文学了。
“我先上山一趟,等我与师父说清楚便回来。”
难得无忧被这书页吸引了心神,许迢迢未免等会他想与她一同去见曲莲殊,干脆趁着现在先去一趟。
“好,你去吧。”无忧爽快的很,“天黑之前你若还没回来,我便上去接你。”
许迢迢走出几步,似想到什么,回头走到他身边,从怀中掏出一张传讯符放到他正在看的书页旁边:
“若有什么事或者遇到什么人,就用这符联系我,我马上就下来。”
青梧峰平日一般无人前来拜访,怕就怕沈青玉突然过来撞见无忧,姬无悠是见过沈青玉的,还被骗过去了。
“知道了,你无需挂心我,早去早归。”
无忧将手中书页合上,送她一直到院门口,看着她上山才回转。
许迢迢踏着弱水没一会就上了青梧峰顶,青梧殿正在上面,在山脚远望云雾缭绕似仙人居所。
她想起许久以前她还不会御空飞行,第一次来找曲莲殊,一个人披着夜色辛苦上山,望着长廊上的夜明珠流口水的时候有些思绪万千。
许迢迢缓步穿过长廊,廊檐下的颗颗夜明珠圆润饱满,白净喜人,她随手摘了一颗,正好一手能握,随意颠了颠才又放回去。
穿过长廊,便是她与曲莲殊第二次见面的湖心亭,湖中环绕的尽是不分季节永远肆意盛开的莲花。
此时湖心亭空空荡荡,她没有多停留,直奔青梧殿主殿。
平日无事无人,曲莲殊几乎不出面,等她绕到他的寝殿见宫门大敞,里面冷冷清清,许迢迢才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该去何处寻他。
以往她住在这寝殿时,曲莲殊或许是在后山?
许迢迢想着想着往青梧峰上的寒潭处寻了一圈也没见着狐狸的人影。
她纠结一阵,想了想从灵兽袋中将小富贵放了出来,接着双手叉在它的前腿下,问道:“小富贵,你能找到我师父吗?”
小狐狸水润的眼珠轻轻转了转,许迢迢将它放下,落地的小富贵仰起头,脸上的几根胡须微微颤动着,好像在识别着什么。
没一会,它扭转身子朝着一个方向迈着小短腿跑了过去,许迢迢立刻跟上。
许迢迢跟在它身后左转右拐,穿过密林,一时之间分不清自己身在何处。
等到它停下来,她才发现,小富贵带她来的地方竟是当初她下山历世前曲莲殊给她训练的那处空地。
三年过去,此地的草木植被早已生长的郁郁葱葱,看不出当年被她爆破被魔偶扫荡留下的痕迹。
然而那些生死之间的记忆是不会模糊的。
许迢迢抿着唇,知道曲莲殊在何处了。
那些时日,每当日落,她被魔偶追杀的遍体鳞伤时,他便会出现将她捡回去药浴。
无论她受了多严重的伤,泡过药汤后第二日总能活蹦乱跳继续艰苦的训练。
她当时只觉得他对草药方面十分精通,没想到他的身份竟是医修。
许迢迢循着记忆里走向“老地方”。
在忍受一日魔偶的轰击之后,她连移动都很困难,根本回不了寝处,他便在附近起了间小屋,是专为她药浴用的。
朴素的小屋依然伫立在那里,与记忆中不同的是围了一圈新绿生机盎然的篱笆。
篱笆低矮,许迢迢一眼就看到坐在花架下,垂眸望着手中之物的曲莲殊。
隔得老远,她看不清他手中拿的是什么。
远远的只见夕阳西下,将他的影子拉的很长,他的银发折射出一种耀眼而又美丽的金色,令他常穿的白衣也变得温暖起来。
接着,许迢迢就见他仰头做出喝的动作。
她边走还在边猜想他手中拿的或许是茶或者酒。
万万没想到,下一秒,就见他手中一松,全身瘫软,整个人往后仰倒过去。
“师父!!!”
事情发生的太快,目睹一切的许迢迢惊呆了,快步跑到曲莲殊身边,一把将他扶起,见他已经失去了意识,立刻用手捏住他的两腮。
“吐出来啊!你吃了什么?”
她刚想伸出食指去抠他喉咙迫使他吐出之前吃下的东西,没想到她先闻到一股清冽浓郁的酒香。
???
许迢迢木着脸,将摔在地上的酒杯捡起,仔细打量,还好这瓷杯没有碎裂,杯底尚有一层薄薄的清透液体。
她用指尖轻轻沾了一点那透明液体伸到鼻翼下方轻轻嗅闻,酒香醇厚馥郁。
再仔细观察已经人事不省的曲莲殊,只见他胸口轻微起伏,表情安然,秀致温润的面上染着淡淡的薄红。
许迢迢死都没想到这狐狸竟是一杯倒!!
破案了,什么被萧药骗到合欢宗,这用骗?
都不用下药,一杯酒下去跟死猪也差不离了,任人摆弄。
许迢迢原是来道歉的,现在曲莲殊醉的不省人事,自然是谈不成了。
她叹了口气,另一手穿过他的身体将他抱起,走到屋门,提脚将门轻轻踹开。
屋内摆设简朴,但一应俱全,看来是她离开后曲莲殊将这屋子改造了一下。
将怀中的人放平在床上,许迢迢原想伸手替他除去外衣鞋袜,但是感觉有些怪怪的,犹豫了一下还是缩回了手。
见他睡颜安详,许迢迢坐在一旁,小声道:“师父,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气你的。”
一杯倒还非要喝,得有多气啊。
“你突然对我这么好,我一开始以为是你想让我对你产生好感然后不排斥用那种方法解开易情蛊,后来我觉得你是担心事败,然后将我作为备选继续你此前的计划......”
后来想想,若是事败,萧药会得到新的身体,她与琢心,朝露他们都会死。
自然也就没有往后了。
许迢迢见他一点意识都没有,知道说什么都是枉然,也没有继续在他耳边絮叨的意思。
她答应了无忧天黑之前要回去,现在还有些时间,可以照看一下他。
说是照看,其实也没什么事,好在曲莲殊酒品不错,要是发酒疯的话她还真不知道拿他怎么办。
她自己的储物袋里翻找了一阵,醒酒的丹药自然是没有的,提神醒脑的却有,想来功效也差不多?
她掏出一个瓷白的巴掌大小的小瓷瓶,轻轻晃了晃,听着丹药轻击瓷面发出当啷作响的声音。
她摘开瓷塞,一股好闻的药香扑鼻而来,不过这香气让她闻着有些熟悉。
她皱了皱眉,再从中倒出一丸,只有她指尖大小的黑色丹药滚在她的手心上娇小可爱,丹身还有一圈浅浅的丹纹。
许迢迢心中嘀咕看来丹峰的那些丹修炼丹技术渐长,以往的好像都没有丹纹。
这异常让她犹豫片刻,不过就是这犹豫的几息之间她突然惊恐的发现之前那股丹药的甜香暴涨,竟然蔓延至整个屋子。
这香气是从她手中这丸丹药中散发出来的,察觉到这一点她迅速将手中的丹药倒回瓶中。
接着她立刻将床上曲莲殊一把抱起想要跑出屋子,可是她一站起就感觉那腻人的香气阴魂不散,接着腿一软竟然直接坐倒在床上。
失去意识的人压在她的身上,似有千斤重。
她的意识开始不自觉的变得浑浊,体内像有一团火在燃烧。
这熟悉的感觉,终于让许迢迢想起为何会觉得这香气感到熟悉了。
这是,和沈青玉寝殿里如出一辙的媚香。
许迢迢脸色大变,低下头试图伸手先将身上的曲莲殊挪开,不妨见到怀中的人一双眼睛溜圆正看着她。
“你装醉?”
她晃了晃头,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不过曲莲殊没失去意识就好。
“傻子。不清楚的药也敢乱用,这欲仙丹你是从哪里弄来的?”
曲莲殊起身,指尖一闪,指间显出一个青色的瓷瓶,接着迅速倒了一颗丹药塞到许迢迢的嘴里。
她一靠近他就察觉了,不过他还没想好要如何面对她,他原是想看看她是不是真的敢胆大包天对他下药,没想到她竟然先把自己给药倒了。
不知名的丹药一如口中就融化成水滑入喉管,冰冰凉凉的感觉迅速蔓延至全身,将体内那股诡异的燥热硬生生压了下去,失序的灵台也逐渐变得清明。
许迢迢劫后余生,长叹了口气,见曲莲殊站在面前,心神松快下来,干脆放弃治疗整个人向后倒去,毫无形象的躺平在床上。
“是李尚给我的药。”
她想起来了,之前去不胜楼找江尧的时候,李尚伪装成江尧,给了她一些合欢宗的秘药。
不过她当时着急忙慌的,没等听李尚解释那些瓶瓶罐罐的用途就跑了。
原是想拿回来给曲莲殊分辨的,不过后来各种事情接连而至,她就忘了这桩事。
曲莲殊弯腰将她掉在地上的白色瓷瓶捡起,问道:“他给你这个做什么?”
他不喜欢合欢宗的这些媚药迷药,若不是他天生自带抗药性,早就被萧药那女人得逞了。
所以当意识到许迢迢想对他下药时,他是震怒的。
可是转念一想,就这样吧,将错就错,解开她身上的易情蛊,二人师徒缘分已尽,不必强求。
许迢迢躺平在床上,这会儿两相药性对冲,脑子一片空白,人像漂浮在云端理智踩不到边。
“我刚离开合欢宗去万剑宗的时候,就是去沧安城之前发生的事情。”
曲莲殊见她双眼放空,说话颠三倒四,知道是药性还未被完全消化。
她的姿势看起来十分不雅,他只得叹口气将她身子移正放平在床上,这时又听她道:
“我追姬师叔路过沧安城,然后出城被张汝玉偷袭了,我被撒了一身软骨散,然后姬师叔只能带我去沧安城求医。”
“张汝玉是谁?”
曲莲殊脸色阴沉了下来,她从未对他说过此事。
“我也不知道......”
许迢迢有些糊涂了,她想不清楚张汝玉的关系。
“是合欢宗的人,他想采补我,然后被我杀了。总之呢,从那之后我就对合欢宗的秘药生了好奇心,前些日子我去找江尧的时候,他给了我这些药。”
但是这些阴损的药物她决计不会再用了,原本她觉得只要有用,耍阴招也无不可。
知道姬无悠的遭遇之后,加上刚刚差点不小心被反噬,她就深觉不可总是想着这些歪门邪道,这不,遭报应了吧。
“师父,我不想要李尚的药了我想要你的药。”
一嗑就见效,弄几颗防身也不错。
曲莲殊哭笑不得道:“等你清醒了再说吧。再说了,我敢配,你敢吃吗?”
想当初她渡劫之后被天雷劈的要死要活的愣是能忍住一口不碰他熬的药,后来她下山,他也就是意思性的配了一些外用的药聊表心意。
许迢迢双手交叠于小腹上,最后望了一眼洁白的纱帐,闭上眼絮叨道:“我不管,我要做你开张后的第一个病人。”
曲莲殊见她胡搅蛮缠,又想起她责怪他的话,认真道:“我会想办法解开你的易情蛊,但是捷径你不愿走,另一道怕是十分坎坷。”
自给她下蛊之后,前三年眼不见为净还好,后来越接触越发现她与他想象的不同,越发良心难安。
她说的没错,伤害已经造成了,他原想着对她好或许能改变她的心意,先把易情蛊给她解开再让沈青玉将她远远的送走,至少可保他们二人无性命之忧。
“阴阳交感前提乃是两心相对,依你的想法,无论你的徒弟是不是我,你都会做出一样的选择。”
“师父你不是不会爱人,而是男女情爱来你说太小了。”
她被剧情误导了,以为他自始至终就是坏人,剧情里没有一句关于许迢迢的故事,也没有一句是关于曲莲殊的苦难。
她有些明白为什么萧药会爱上他了,他虽为妖身却医者仁心,深陷泥淖仍然不掩璞玉之姿。
“总之,我许迢迢品行高洁,做不出那种欺师灭祖之事......”
话说至一半,许迢迢就感觉鼻子一痛接着呼吸不畅,连忙睁开眼一个鲤鱼打挺坐起在床上。
原是曲莲殊见她大吹大擂,伸手直接捏住她的鼻子:“欺师灭祖的事,你这逆徒做的少了?”
这一张嘴哦,气他的时候能把他气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