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弱的徐长卿在丹药的滋养下,历经数日,方临近落云州。
一路上,他不敢有丝毫松懈,始终保持警觉,仙念如潮水般向四周蔓延,以防八宗联盟追兵突袭。
然而,就在距离落云宗边境临门一脚之时,一道神秘黑影骤然现身于身后,一双犹如铁钩般的利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袭来。
徐长卿毫无防备,饶有仙念,也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
这是境界与层次上难以逾越的鸿沟。
然而,足以毙命的攻击却被一道蓝芒所逼退。
徐长卿只感后脊一凉,全身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可回头望去,却不见任何迹象。
没有多想,保持原有的速度继续向着落云州而去。
......
感受着手掌上的伤痕,与那挥之不去的寒意,身为神农门三大太上长老的黑袍老者眉头紧锁。
“阁下身为清寒宫宫主,竟亲自护送……观此情形,尔等对这小子颇为重视啊……”望着徐长卿渐行渐远的背影,显然已无法再对其出手,老者心中暗想,面色愈发阴沉。
“阁下可晓得与我八宗联盟为敌的下场?”
“那小子可是坏了我八宗联盟的大计!”
清寒真人沉默不语,只是缓缓举起手中那柄通体冰蓝的三尺青峰。
“哼,既然无法将那小子捉拿归案,那老夫便拿你来开刀!”
说罢,双掌翻覆间,滔天黑色丹火腾空而起,宛如吞噬万物的漆黑业火。所过之处,虚空与生机焚灭,就连周遭灵气都被强行剥夺,化作死寂。
只见清寒真人一剑斩出,霜光骤现,寒意瞬息席卷天地,如此恐怖的丹火却被此剑凝滞成晶,原本滔天的气势寂静如死,唯余剑意凌厉,凛然不灭。
老者倒退数步,顿感喉咙一甜:“这...这是...”
“法则?”
“修炼不过百年的你竟半步踏入了那一境界?不对!你...你不是才刚刚步入归墟后期吗?这期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老者须臾间脸色剧变,自知不敌的他,未有丝毫迟疑转身便逃,如黑烟般滚滚而去,其速度之快,可谓果决至极。
任凭其身法之迅速,回应他的依旧是一道转瞬便至的剑气。
“啊!”
惨叫声回荡天地。
......
落云州边境,嘉元城。
每年的十月初八,在落云州都十分特殊。
落云州每座城池中,街道两旁皆是张灯结彩,万千灯火如星河倒悬,映得整座城池流光溢彩,彩绸高挂,瑞气升腾。
孩童嬉笑奔走,手执风车糖葫芦,欢声满街。
空中彩鹞翻飞,甚有修士御风而来,洒下漫天灵光,宛如晨曦初照,祥和而神秘。
河中画舫缓行,灯火倒映波心,如梦似幻,整座嘉元城沉浸在一片繁华欢腾之中。
徐长卿望着嘉元城有些恍惚,突感几道身影而来,他拱手笑道:“弟子见过几位长老。”
只见几名身着落云道袍的老者踏云而来,脸色满是担忧与欣慰:“道子大人客气了,我等受峰主大人的指示,在此静候。”
徐长卿闻言微微点头。
其中一名老者有些迟疑:“怎不见峰主大人...与其余弟子?”
“雀峰主他老人家孤身抵挡乾坤宗强敌,不过弟子师尊与廖师祖已前去救援,应当无碍,而其余同门则在弟子的道术保护下十分安全。”
“如此甚好。”那名长老松了口气,扶须而笑。
“不过,敢问诸位长老,今日是什么节日竟如此热闹?”
“呵呵,道子大人有所不知...”
“今日乃是我落云州之朝云节,乃落云老祖之诞辰,州内百姓欢庆热闹,我等修士唯有清修,门内并未张灯结彩以作庆祝。”
“原来如此,难怪弟子入门之久,却从未听说过此节。”
那名长老再次扶须轻笑:“道子大人既已脱险,不妨入城稍作休整,待伤势痊愈后再归宗,亦可借机领略一番民间节日之盛景。”
徐长卿闻言点头:“弟子正有此意。”
“那我等便不打扰道子雅兴了。”说罢,几名长老便告辞而去。
左右两手各持一串糖葫芦,闲逛于街道的徐长卿,感受着热闹的气氛,一时思绪回到了过往,修行二十载,令他最难忘的仍是那种民间烟火之气。
走了良久,他终是驻步。
“雪仙子前辈,您还在吗?”
于整个欢声笑语的街道,这道声音却准确地传进了一人耳中。
徐长卿转身,于茫茫人海中,他的目光同样精准锁定了到了一道身影。
蓝色素裙,薄纱掩面。
徐长卿笑了。
二人的目光透过人群相视。
她红唇微启,声音依旧那般清冷,只不过此时夹杂着一丝疑惑:“你是何时察觉到的?”
“晚辈并未察觉到前辈,而是猜的。”
“猜的?”
徐长卿点头:“这一路上晚辈能如此安全返回落云州,应该不是师尊他老人家所护,更不可能是八宗联盟好心放过晚辈,最重要的是...”
“那种莫名熟悉的安全感,晚辈只在一人身上体验过。”
清寒真人未语,面对徐长卿堪称“火热”的目光,她也并未懊恼,眼睁睁看着对方的身影穿过人群,逐渐向她靠近。
“还请前辈尝一尝,此乃晚辈儿时最爱的吃食。”徐长卿挠了挠头,眼神有些期待又有些担忧。
清寒真人只觉有些好笑,可她还是接过糖葫芦,微微品尝一颗。
“想必前辈没有尝过凡间的吃食,晚辈觉得糖葫芦就像人生一般,先酸再甜,这般滋味晚辈极为喜爱。”
品尝着口中滋味,清寒真人不觉点头:“的确如此。”
徐长卿试探道:“前辈可喜欢?”
“尚可。”
闻言心中一喜,徐长卿竟大胆牵起了对方的右手,向着街道不远处跑去。
“落云州还有诸多吃食,晚辈带前辈去品尝!”
“唔,这是栗子糕,这是雪花酥,这是蜜饯,嗯...还有这个,这是落云州特色:白云糖,入口即化,甜而不腻,于口中有种酥酥糯糯之感!”
见对方满脸期待的表情,清寒真人一时无语,但还是逐个品尝,令徐长卿顿时喜笑颜开。
“前辈,虽说我辈修士要戒俗,但如不经历世俗,又怎能看破呢?”
“尔是忘不了这世俗吃食吧?”
清冷嗓音传来,令徐长卿不禁尴尬一笑:“嘿嘿,倒的确如此。”
于一座小山峰之上,徐长卿落于山头,眺望着远处街道的欢腾,气氛一时有些沉默。
可接下来的话语,却令往日心境如水的清寒真人心中泛起了波澜。
“前辈便是韩清儿吧。”
清寒真人玉手不自觉的握紧。
“晚辈本以为曾经的“韩清儿”乃是前辈的家族后辈,可思来想去,只觉自己真够傻的,韩清儿,清寒真人,本就是一个人啊...”
“晚辈若有冒犯,还望前辈恕罪。”
清寒真人攥起的手掌逐渐放松,她望着前方的背影,一时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本宫本名的确为韩清儿...”
“如果你想说的是那璇玑宫内之事,本宫早已忘却...”
“本宫希望你也将此事忘了。”
徐长卿闻言微微点头,可他心中却不禁有些苦涩。
这般事,他又该如何忘记?
“如今你已为落云道子,肩上背负的乃是宗门之希望,如今大战在即,你的心思应该全部放在修炼之上,莫要因为世俗而扰乱道心。”
徐长卿望着不满欢声笑语的嘉元城:
“前辈知晓晚辈生于辽阳州的一座小村庄...”
“那里是晚辈的家,可如今它却不知踪迹,寻无可寻,既有可能被某位大能修士抹去,晚辈有种感觉,其中的辛秘十分庞大,庞大到晚辈望尘莫及。”
此时,夜幕低垂,烟花冲天而起,五彩斑斓,映亮笑颜。
孩童拍手欢呼,夫妻并肩而立,众人微笑颔首,温暖灯火映着幸福人间。
徐长卿感受着天地间的喜悦与温馨,问道:“前辈,这里的烟花很美吧...”
清寒真人昂首看着从未见过的绚丽,一时竟短暂的失神。
“这几日的经历,让晚辈知晓了八宗联盟的野心,战争即日可待...”
“这里的欢声笑语,晚辈要守护,这里的温馨,晚辈要守护,这里的一切,晚辈还要守护...”
“我徐长卿在此立誓,纵然身死道消,亦要护落云州太平,绝不退后半步!”
“这里,是我的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