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若愚频繁地进出院子,要么倒垃圾,要么抖被单,要么随便去远处走一遭,每次出来都要观察一下白文家的院门。
白天的时候,她家的院门一般只有两种情况。
一种是朝外锁着,说明她不在家,这种情况居多。
一种是半开着,说明她在家。
她在家的时候,一般都在会客,不是有人来给她放钱,就是有人向她借钱,这时候,院门外往往停着一辆或几辆车。
很少有院门紧闭,外面又不上锁的情况,除了晚上睡下以后。
但这天中午例外。
周若愚在镇上的饭馆吃完饭回家时,发现白文家的院子紧闭着,外面却没有上锁,这让他不由猜想,秦光头是不是在她家。
然而门口并没有停着车。
正当周若愚怀疑之时,听到院子里传来了说话声,他赶忙把耳朵贴在大铁门上偷听。
“你以后别来我家了,他外甥就住在隔壁呢,看到了多不好!”这是白文的声音。
“我想你嘛!”这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想什么想?我看你是想死呢!老郑那性格,可是敢杀人的!”
“嘿嘿,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虽然两人刻意压低了声音,但周若愚还是听得一清二楚。
这个婊子,果然背叛了舅舅!
周若愚本来还想推开门上的猫孔朝里看看,可是听到了脚步声向这边传来,吓得急忙跑回自家院里。
听到白文家的院门响了一声,周若愚悄悄地把脑袋从大门上探出去,果然看到了秦万里,他摩挲了一下在太阳下闪闪发亮的光头,回头绽放出一个猥琐的笑容,然后鬼鬼祟祟地向远处走去了。
小玉说得没错,高傲的白文和油腻的秦光头果然有一腿。
他妈的!自家外甥憋得要死,你却替别人消火!
周若愚又气又恨又嫉妒,跑回屋里就给郑建强打电话。
“喂,若愚!”郑建强很快接起了,“有事吗?”
周若愚却犹豫了,平时和小玉在床上幻想的那些场景一幕一幕地浮现在脑海,如果把这事告诉舅舅,那自己就彻底没机会了。
“噢,舅舅,”他吞吞吐吐地说,“你什么时候回来?”
“我哪有空呢,怎么了?”
“没事,就是小玉去市里打工了,我一个闷,想找个人喝酒。”
“我暂时回不去,你找你那些同事喝吧。”
挂了电话,一个想法在周若愚的心里激荡着。
他本来想午休一会儿,下午去上班,可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满脑子都是白文的样子,她时而笑容满面,时而眉头紧蹙,时而冷艳端庄,时而热情妩媚……
他在心里预想了无数个场景,每个场景都令他心惊肉跳,血脉贲张。
但是,他没有胆量。
他觉得自己马上就要成功了,又觉得永远都不可能成功。
整个下午,每分每秒都是煎熬。
他在上班时心不在焉,时而激动,时而沮丧,时而愤怒,时而向往,时而浑身充满了力量,似乎勇不敢当;时而又畏缩成一只胆小的小老鼠,还未偷吃就吓得仓惶逃串……
六点多去镇上的饭店吃饭时,他特意回了家一趟,看到白文家的院门半开着,说明她在家,他几次鼓起勇气想走进去,但终究还是退缩了。
吃完饭,继续去上班。
浑浑噩噩地熬到十点下班,一路奔跑着回家,经过白文家门前时,却放慢了脚步。、
她家的院门留着一条小缝,可以看到屋里亮着灯,拉着窗帘,这说明白文在家,很有可能还是一个人在家,郑小异在市里上全托幼儿园,每周接一次。而且没睡,不然会锁上大门。
周若愚转头四顾,没看到周围有人,真是难得的好机会,可他最终还是没敢进去。
第二天是紧倒班,周若愚上早班。
两点多下了班,他一直待在屋里,一直在盘算着怎么拿下白文。
晚上出去吃饭时,周若愚又要了一瓶酒。
几杯酒下肚,他终于给自己蓄满了力量,鼓足了勇气。
但当他走到白文家门前,还是犹豫了,心脏怦怦乱跳,它能鲜明地听到心脏跳动的咚咚声,很有力,很急促,鼓荡着胸腔壁,似要破壁而出。
假如她家还有别人呢?
假如她不怕自己威胁呢?
假如她反抗呢?
假如她喊人呢?
终于,他推开半开着的铁院门,走了进去。
外甥去舅舅家做客,无可非议,先进屋再说,随机应变。
刚入夜,正屋门也没有朝里反锁,周若愚推门进去。
屋里只有白文一个人,她正坐在沙发上按着计算器,面前的茶几上摊开一滩收条和借据。
她听到门响,抬起头来看到周若愚,愣了一下:“若愚你有事?”
“噢。”周若愚的心脏快要跳到嗓子眼儿上了,“没,没事,一个人闷得慌,来你家坐会儿。”
“哦,那你随便坐吧。”白文随口说了一句,就继续按计算器。
她坐在三人沙发的正当中,周若愚犹豫了一下,就坐在一旁的单人沙发上,侧对着白文。
白文不知是不欢迎周若愚,还是算账算得投入,完全不理周若愚。
周若愚平复了一下慌乱的心情,没话找话:“我舅舅没回来?”
“没。”白文只说了一个字,她的全部注意力都在那些字据上。
“小异是周六接吧?”
“嗯。”白文又回答了一个字。
这说明她确实是在敷衍着他,因为郑小异周五下午就要接回家。
“妗妗,你这生意挺好的,不少赚钱吧?”
“不多。”这回白文回答了两个字。
“一年的利润大概有多少?”
“没算。”
“我舅舅一年能挣多少?”
“不知道。”
……
这么做了一顿无效的交流,嘴拙舌笨的周若愚,终于把能想到的话题全部用完了。
两人沉默着,屋子里只有计算器的报数声。
周若愚的心脏在狂跳着,血液在奔流着,脑子里纷乱不堪,他不知道是该先向白文摊牌,告诉她,他看到了她和秦万里的奸情,还是直接采取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