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斌悲悯地望着她,沉思有间,说:“可这样的话,你们就完全没有生活来源了。梦想在远方,生活不等你。”
“这也是我今天约你的一个事由。”苏影略显不安地说。
“说吧,我能帮助你们点什么?”白斌说着,见苏影半晌不语,似有难言之隐,便又问:“是要借钱吗?你尽管开口,借多少?我尽力。”
他在心里盘算着自己今年的收入,计划着怎么帮她度过难关,毕竟这对夫妻曾经很热心地帮助过自己,而且苏影正是因为自己丢掉了工作。
苏影苦笑着摇摇头:“不借钱,谢谢你。我家现在成了个无底洞,少了填不平,多了我也不敢借,真没有信心什么时候能还。再说,你自己还有那么多的外债要还。”
望了望停在路边的自己的车。
“现在法院还在逼债,我担心他们下一步会强制执行,唯一的一套房子应该能保住,车恐怕就难保住了。那辆车买的时候五万出头,开了两年,你要吗?能给三万吗?”
白斌愣住了,心里很不是滋味,没想到曾经生活优越的她,忽然之间竟沦落到要变卖家产的地步。
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可能是文艺青年的矫情吧。”
苏影满含柔情地望着那辆车,像望着自己的爱人,声音也带着迷幻。
“我一直觉得,我的这辆车是全世界最好的,品貌不凡,性能优良,它好像和我建立起一种不可分割的深厚情感,卖它,就像是嫁自己的女儿,总担心别人会不好好待它。如果你能买的话,至少我能经常见到它。”
白斌兀自不语,目光也痴痴地望着那辆车。
“另外,”苏影把目光收回来,指了指放在白斌面前的书稿,“在写这本书的时候,我忽然又想到了一个题材,创作冲动很强,各个人物呼之欲出,我必须要把它写出来。
“今年的后半年,我一边推销这本书,一边创作新书,想最后再冲刺一下。以半年为限,正好他哥那个项目也有答案了,如果还不行,我写作的路也走不通,明年我就出去工作。
“在这半年,卖车的这三万,足够我们俩生活了。”
见白斌迟迟不语,笑了笑,“你不买就算了,别勉强自己。”
“不是。”白斌从沉思中回过神来,“苏姐,这样吧,车你先开着,我没用,小异有车呢,我又新买了一辆厢货。你如果担心会被法院执行,就过户到我名下。我给你借三万。到时候你家彻底缓过来,把钱还给我,再把车恢复到你名下。”
这回轮到苏影愣住了。
这样当然对她最有利,自己开着车,免去了法院执行的顾虑,又有了一笔暂时让她生活无忧的钱,可是她实在不好意思占白斌的便宜,更不想在这个小她七岁的大男孩面前表现出自己的无助和柔弱。
况且现在自己前途未卜,什么时候能还他钱还是个未知数。
“可是,”她不得不说出自己的难处,“假如我一时半会儿还不上你的钱,这车再开上两年,就不值三万了,想顶账都顶不成了。”
“不着急还,”白斌爽朗地说,“我既然借给你,就肯定计算好了,你先紧你家的事,等你家彻彻底底,完完全全地恢复过来,你再还我。”
“那,多不好意思啊。”一直要强的苏影脸红了起来。
白斌伸手过去,拍了拍她的手背:“咱俩的交情,不只值三万吧,我也真心希望你能写出点名堂来。认真对待生活的人,理应得到生活的眷顾。”
苏影反手抓住他的手,紧紧地握着,眼中闪出了泪花:“谢谢你了小白。”
“不客气。”白斌动情地说,“当初我姐面临牢狱之灾,我到处凑钱给她补窟窿,连高利贷都没人给我借,那时我和你才刚认识,而且我家又是那样一种情况,你却用记者的身份替我担保,信任无价,现在这点忙,算什么呢?”
苏影放开白斌的手,擦了擦眼泪,笑了,端起酒杯:“好,那我收下了。为了不辜负你这片情意,我也要孤注一掷,背水一战。来吧,友谊万岁,干杯!”
“还有青春万岁!”
两只酒杯重重地撞了一下,溅出酒花朵朵,苏影鼓足劲,一口气将一杯酒喝干。
“慢点喝!”白斌见阻止不住她,只得也干了。
放下杯子,“苏姐,过几天我给你电话,请你和安总到镇上做客。有三件好事,一件是小异买了套三层底商,她的店重新开业了,还没好好地庆祝一下;二是我妹妹考上了市一中,而且,是全省状元;三是你的这本书完稿。三喜临门,咱们放烟花。”
“啊,你们个个这么厉害!”苏影由衷地赞道,“快仔细给我讲讲,这段时间都发生了什么?”
白斌便将这一年来发生的事,简单地讲了一遍。
只是没说那三层底商是他给吴小异买的,说的是她自己买的。
“太不可思议了!”苏影听得瞠目结舌,“士别三日,即当刮目相看,可这刮得也太吓人了吧,难以置信!你妹妹休学一年,竟然考了个全省状元;小吴竟然能全款买得起三层底商,如果不是我了解你,一定以为是你在吹牛呢!”
白斌难为情地笑笑:“所以说,我和你一样,有点轻松,有点激动,也有点烦。”
“你快别给我卖弄了!”苏影嗔怪道,“好事都让你赶上了,还有什么烦的?”
“真有点烦。”白斌说,“倒不是因为我家的事,是周哥家的事,竟然和你家的事是一样的,而且你们遇上了同样一个人,就是你的大伯子安海渔。”
“啊,怎么回事?”
白斌将周若愚卖房投资安海渔的工程一事细说了一遍。
“那这人就是个骗子无疑了。”苏影喃喃地说,脸色苍白。
“我觉得也是,”白斌点点头,“但和你一样纠结,总希望真有这么个工程,起码那么多钱就不会血本无归了。我们明天去和安海渔交涉一下,走一步说一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