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影的脸色恢复了一些,说:“帮助别人可以,但一定要保护好自己,你并不欠谁的,没必要为了这个事把自己搭进去。”
“嗯,我知道。”白斌想了想,“苏姐,现在我妹妹考上了高中,我的负担减轻了不少,我想开始做网店,我不知道安总愿不愿意跟我一起做。这个生意门槛低,上限却很高,很容易做成大生意的。”
苏影的眼中闪过一丝亮光:“我当然很希望他能和你一起共事,你年轻有为,头脑灵活,务实肯干,前途不可限量,和你在一起,肯定没问题。”
旋即,那抹亮光暗了下去,“可是安于心这个人,太好强,太要面子,你认识他的时候,你是个卖菜的小贩,他是个老板,现在让他在你手下打工,我担心他不会接受这个现实。我和他谈谈吧。”
“好的。”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总共喝了四瓶啤酒,一盘烧烤却几乎没动,白斌打了包,苏影开车把他送到白真她们看电影的那家影院。
临下车时,白斌把包里的钱全部拿出来,数了一遍,有五千多。
“苏姐,这是五千,你先拿着,剩下的两万五,过几天你们去镇上时,我再给你。”
苏影看了一眼白斌手里的钱,叹了口气,又望向前方,神色凄然。
“没事的,苏姐,人这一辈子,哪能不遇到点坎坷呢?只要我们不放弃自己,这个世界就抛弃不了我们。”白斌下了车,将那叠钱放在座位上,“我走了,你喝了酒,开车慢点。”
苏影嗯了一声,白斌正要关上车门,她又说:“我跟你借钱的事,你别让安于心知道,我担心他会受到打击,也怕他再被别人骗。还有——”
白斌说了声好的,回望着苏影那双透亮而忧郁的眼睛。
“认识你真幸运!”她把最后的话说了出来,“真的,一想到你,就觉得一切困难都不是个事儿了。”
“同感。”白斌笑了,关上车门。
望着苏影的车远去,白斌才乘坐外挂电梯上了影院。
……
这一晚,许多人都不平静。
先说郑玉萍。
因为女儿还在市区的家里,郑玉萍晚上没在小二楼住,他和周若愚一起回市区了。
周若愚本想借口明天要上班不回去,又被郑玉萍狠狠地教训了一顿。
“明天要去那个狗屁商会,事情是你闹出来的,你不去怎么行?”
周若愚无奈,只得打电话向领导请假,当然又免不了被领导教训了一顿。
娘母三个吃了饭,各回各屋,像是三个陌生人一样。
郑玉萍本想继续教训周若愚,但女儿心情不好,她不想把家里搞得乌烟瘴气,就放弃了。
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着电视,思绪却不知飞哪里去了,时而猜测着明天的交涉情况,时而检讨自己这两年的作为,时而担心着儿女们的前途。
他会有办法的!郑玉萍不得不把全家的希望都寄托在白斌身上,他一定能追回那笔钱的!
唉,真应该相信老周,他看人向来很准,白斌本来也算是他留给家人的遗产。
如果不是因为那个狐狸精,若愚现在还跟着他,以后说不定能学会很多本事;若敏的状态有所好转,肯定也能考上大学,他能把妹妹辅导成全省状元,可见他的能力非同一般。
就算若敏考不上,至少能跟着白斌一起干。
可是现在,唉——
她忽然想到了白伟志,想到了他说的那些话,他虽然说的“周伯通”和“璎姑”完全是驴唇不对马嘴,但也不是空穴来风,好像确实有过那么一码事。
对于家里的一切,郑玉萍向来不操心;周密生意上的事,跟谁有金钱往来,她更是不闻不问,但印象当中,周密确实让她做过担保,向别人借过钱,她当时只是顺手签了个字,并没有注意其中细节。
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现在细想来,好像那个放高利贷的,确实是姓白。
郑玉萍从沙发上弹射而起,愣怔了一分钟,拿起遥控器关掉电视,回到卧室。
她打开一个衣柜,那里面全是周密生前的一切东西,有衣服,还有他的账本。
账本有五六个,有专用账本,也有普通的记事本,大多记些进货与出货的往来,日期,数量,单价,对方姓名,极尽详尽。
在最后一个笔记本上,郑玉萍终于看到了一些金钱往来。
记得也很详细,年月日,借了谁的钱,有什么用途,借了多少,何时归还。
其中有一行是:2003年6月7日,白斌借我3000元。
后面备注:8月12日已还。
还有一行是:2000年9月15日,生意周转,向白伟志借了元整,玉萍担保,月息3分。
后面备注:10月15日,已还,结息900元。
郑玉萍吃了一惊,这个日期,周密还不认识白斌呢,他果然和白伟志以前就有金钱往来,难道白伟志说的是真的?
继续查找,又发现一行:2002年7月3日,给若愚跑学校送礼,向白伟志借了元整,月息3分,玉萍担保。
后面备注:听说老白失忆了,这钱是不是不用还了?
这个备注没有日期,但前后墨色深浅粗细不一,应该不是用同一支笔写的。
郑玉萍激灵地打了个冷战,真的?真的吗?她不愿意相信。
或许是周密已经归还了,只是忘了记账吧。
然而,她马上想到,白伟志在当年秋天就瘫痪在床了,周密如果去他家还钱,白斌不可能不知情。
最关键的是,周密那时说,他是通过白斌认识白伟志的,事实上他在认识白斌之前就已经认识白伟志了,他为什么要说谎?
为什么?
郑玉萍的身体发起抖来,呼吸变得粗重,她疯狂地翻阅着账本,用手指比住,逐行逐字地细看,别的往来都有进有出,何时借何时还,都有备注,唯独那一笔,只有借,没有还,而且明确地写着那样一句话:
老白失忆了,这钱不用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