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斌想说,你做的那是人事吗?但事情已经过去,虽然心里有疙瘩,但父亲已瘫痪在床,也就没必要和他计较了。
“姐,你跟我出来一下。”
白斌给白文披了一件厚棉衣,把她搀扶到院子里,把上午的事给她讲了一遍。
白文紧张的神色松弛了下来。
“谢谢你了,你受累了。”
白斌又将刚才沈自来涨房租的事说了一遍。
“姐,现在咱们家是四面楚歌,腹背受敌,多了一口人,少了一个挣钱的,我哥又那样,这退了学没事干指不定还要惹出什么事来,你是家里的老大,现在遭遇了这么大的难,应该懂事了。吃一亏长一智,别好了伤疤忘了疼。”
“我知道。”白文羞愧地低下头。
“那你是咋打算的?”
“等我身体恢复了,就去市里找工作。”
“好,”白斌说,“从爸妈那里我获得了一个教训,钱来得快,去得就快,来得不正当,走得也不正当,这不是迷信,是钱把人的眼睛迷住了,丧失人性了。你找个工作,好好干,哪怕受点累,哪怕少挣点,也不要再干那些违法乱纪的事。”
“嗯,我知道了。”
“还有,”白斌瞟了一眼白武房间的窗户,“我决定要放弃我哥了,他如果想好好做人,我还认他,他如果还像过去那样,那他就自生自灭吧。在这点上,你要和我保持一致意见,爸爸是没救了,出了一次车祸,他的性子变得完全不可理喻了,他永远不会认为我哥有错。”
“好。”白文点点头。
白文在做饭的时候,白伟志不停地问白斌“你去看你哥没”,白斌始终不发一言。
白伟志又让白文去看看白武,白文也是不发一言。
“真真双双!”白伟志喊道,“你俩过去看看你哥!”
白真和白双不情愿地从屋里出来,白斌轻声喝道:“你俩别去!”
两人迟疑了,望着父亲的房门,白斌说:“回你们屋去!”
白真和白双便又回了自己的屋。
吃饭的时候,白伟志仍在叫嚣,满嘴污言秽语,白真和白双不住地皱着眉头。
白斌过去关上了父亲的房门,白伟志的声音小了很多,但还是隔着门板传出来。
白真和白双嫌烦,便扒拉了点菜回自己屋吃去了。
倒是陈丽梅似乎好像很爱听白伟志的脏话,白伟志骂一句,她就嘿嘿地笑着学一句。
“他妈的!”
“嘿嘿,他妈的!”
白伟志见骂不管用,就改变了态度,“白斌,你哥在里面待了半个多月,肯定吃不好,你去叫他吃饭,要不饿坏呀。”
白斌仍是不吭声。
白文不安地望着白斌,白斌说:“不吃是不饿,不走是不忙,别管他!”
吃完饭,陈丽梅跑到外面玩耍去了。
白斌端了一碗饭菜,走进父亲屋里,问:“你吃不?”
“你哥吃没?”白伟志反问。
白斌没答话,把饭碗放在白伟志面前的小桌板上。
“你如果想吃热的,就现在吃,一会儿冷了,可没人给你热。”
“你哥不吃,我就不吃!”白伟志赌气说。
“好,随便。”
白斌以为父亲又要将饭碗砸在自己身上,做好了躲避的准备,然而白伟志并没有这么做,只是怒视着白斌,白斌转身出去了。
洗涮完锅碗,收拾完家,白斌看到父亲开始吃饭,只是吃得心不在焉。
“白斌,”白伟志放缓了语气,“父子没有隔夜仇,兄弟本是同根生,你去叫你哥吃饭吧,他这回有了这么大的教训,以后肯定会有所改变的。他现在有点抹不开面子,你给他一个台阶下。”
“我不去,要去你自己去。”白斌说。
“你!”白伟志又瞪起了眼,到底没发作,朝着玻璃喊道,“小武,吃饭了!”
叫了几声,白武不回应。
“白斌,你把窗户给我打开,玻璃隔音。”
“我姐不能着风。”
“你——这是彻底要造反吗?”
白斌没理他,走出去了。
白武在自己屋里闷了一天,第二天吃早饭的时候,自己过来了。
他端了饭回自己屋吃去了。
白伟志叫道:“小武,你过来让爸爸看看!”
白武没理他,自顾自地走了。
看来拘留所的伙食确实不好,被关在里面十五天的白武变化很大,原本肥胖的他,整个人瘦了一圈,脸上的皮肤松弛,颧骨高突,脸色也很不健康。
白武出去后,白真悄悄地问:“哥哥怎么了?”
白真和白双还不知道白武因嫖娼被拘留的事。
白斌和白文对望了一眼,谁也没说话。
其后一段时间,白武每天闭门不出,除了吃饭的时候,再谁也不见。
白家捡到孩子这事,镇上的人一直不知道,陈丽梅虽然每天在镇上疯跑,但没人在意她嘴里念叨着什么,她也不会整天把这事挂在嘴边。
是白武的事先爆发出来的。
那时白真和白双刚开学。
有一天中午放学,白真和白双哭喊着一头撞开大门,正在做饭的白斌吓了一跳,迎出屋外问:“你俩咋了?”
“他,他,”白双指着白武的窗户说,“他嫖娼被警察拘留了,登报了,我俩没脸见人了……”
白斌心里咯噔一下,这事终究没逃过,不知如何向弟弟妹妹解释。
吃饭的时候,白武进来了,白真和白双哼了一声,就躲回自己屋了。
白武在餐桌前坐下来,并没有着急吃饭,带着满脸怒气望着白斌,白斌视而不见。
“你还是让那个女人发了我的报道!”
“没有人答应过你不发的,你自己做过的事,就该自己承担!”白斌冷冷地说。
“你妈的!”白武扑上去,提住白斌的领口,瘦弱的白斌被他提了起来,“你找死!”
“小武你别这样!”白文劝道,她想起身把白武拉开,屁股刚离开座位,触动了伤口,疼痛难忍,便又坐了回去,“这事怎么能怪白斌呢?他受的累已经够多了!”
“就是他和那个贱女人合伙起来整我!”
“你如果不做,谁能整得了你?”
“我不管,我今天就要了他的命!”白武说着,一拳朝着白斌的脸上打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