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斌的领口被白武拽着,躲闪不便,脸上便中了一拳,鼻血流了出来。
白武又飞起一脚,踢中白斌的小腹,白斌倒在墙角,他挣扎着爬起,跑回里屋,拿了小灵通,拨出了报警电话。
听到白斌报警,白伟志着急了,“白斌,你这是要赶尽杀绝啊,你干脆连老子也送进去算了!你个没良心的白眼狼,枉我把你养到这么大……”
打完报警电话,白斌走出屋来,指着白武说:“以后我绝不再惯着你,你再犯什么错误,我首先报警抓你!”
白武毕竟刚从拘留所出来,见白斌动了真格的,心底发了虚,但仍是嘴硬:“报就报,老子还怕你不成?”
然而再没敢动手,在餐桌前坐了下来。
里面的白伟志叫道:“白斌,你赶快撤警,有话好好说,别太过分了。”
白斌没言语,在脸盆里舀了瓢清水,洗了脸。
这时白真和白双听到动静,从屋里出来,看了看白斌,又狠狠地瞪着白武。
几分钟后,镇上派出所的副所长、指导员和警员小李到来,问清了缘由,把白武教训了一顿。
“我看算了吧,”指导员说,“兄弟俩发生点摩擦很正常,伤得也不严重,没必要兴师动众的,你家现在已经够乱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这种情况不能拘留吗?”白斌问。
“你如果执意要求,那肯定是可以拘留的,”指导员说,“我只是建议一下,主意还是你们自己拿。”
白斌不说话了。
白文趁机说:“我们不报警了,辛苦你们了。”
“老孔,”白伟志在里屋喊道,“我们自家的事,就不麻烦你们了,我们自己能解决。”
指导员姓孔,以前和白伟志也很熟识,他问白斌:“白斌,你还报吗?你是受害者,你说了算。”
白斌担心他们在家里待得时间长,会发现白小异,联想到姐姐头上,所以想早打发他们走,看了一眼白武,白武低下了头。
“好了,这次就这样吧,”白斌说,“给你们添麻烦了。”
孔指导员吸了吸鼻子,“家里怎么有一股尿骚味?”
“哦哦,”白斌连忙遮掩道,“我爸,起不来,你知道的。”
孔指导员点点头,认可了白斌这一说法,“咱们走吧。”
三个人便走了。
估摸着三人走远了,白武又嚣张起来,但他不敢再对白斌动手了,而是把怨气撒在了苏影身上。
“那个婊子,老子弄不死你不姓白!”
留下这么一句狠话,摔门而去。
透过门头上的玻璃,白斌看到他出了院子,他虽然知道,在这法制社会,白武不能把苏影怎么样,但还是不免有些担心。
思索了一下,拿起小灵通,准备提醒一下苏影注意安全。
看到一条未读短信,点开来,是苏影发来的:
小白,实在不好意思,最近社会新闻太少,版面都排不满,我实在顶不住了,就只能把那篇报道发了,你要有个心理准备。
白斌沉吟片刻,拨出了苏影的号码。
“小白,你看到了?我也没办法……”
苏影正要解释,白斌打断她:“你没错,那是你的工作,苏记者,我给你打电话不是说这个,刚才我和我哥打了一架,他负气走了,临走时说了一些对你不利的话,你多加点小心。”
“呵呵,”苏影貌似冷笑了两声,“那让他来吧,我等着他,你惯着他,我可不惯他,我怎么说也干了两年记者,不是这么容易能被吓住的。”
“我猜测他也不敢太放肆,但还是提防着点好。”
“好的,谢谢你!”
白真和白双走过来,“我们不上学了。”
“为什么?”白斌奇怪。
白真和白双不回答,低着头绞着衣角。
白斌猜到了原因,是因为白武的事,让他们在学校里抬不起头来。
“你们必须要去上学,不上的话,就像我一样,什么出息也没。”
“同学们都笑话我们。”
“有人打你们吗?”
两人摇头。
“被人笑话疼吗?”
两人疑惑地望着白斌。
“没人打你们,被人笑话也不疼,你们不要听就好了。犯错误的是白武,不是你们,身正不怕影子斜。以后你们考上了大学,到城里工作,事业有成了,风光了,那时候谁还敢笑话你们?”
“可他们就是笑话我们!”白真眼泪汪汪地叫道。
“你能管住别人的手,还能管住别人的嘴吗?”白斌说,“你们不能因为别人说一些话就放弃了自己的终身大事,人是给自己活着的,不是活给别人看的。”
“我们不去……”
“必须去!”白斌板起了脸孔,严厉地喝道,“你们如果不上学,就不要在这个家待着!”
白真和白双第一次见白斌发这么大的火,不敢争辩了,相互对望一阵,回屋里去了,到了上学的时候,两人磨蹭了一会儿,还是背起书包去上学了。
下午卖菜的时候,白斌果然望见镇政府门口的宣传栏前围着一群人,这群平时不爱读书看报的粗人,这时却一个个变成了学究,逐字阅读着报纸上的文字,脸上带着各具形态的笑容,有的还高声朗读了出来。
白斌体会到了弟弟妹妹的那种尴尬处境,虽然那件事不是自己干的,但总觉得低人一等,羞于见人,一个人带给一个家庭的耻辱,然后这耻辱又分摊给家里的每个人。
陆续有人前来买菜,白斌总是不敢直面对方的眼睛,他觉得每个人的每句话,每个眼神,都带着嘲笑的意味。
往常人们买菜,买上就走了,可是今天不同,人们买上菜不急着走,有的和白斌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两句,虽然并没有直接问白武那事,但话里话外,总是带着刺。
有的蹲在跟前,相互低声议论着什么。
有个老汉终于直接表达出自己的不满,“小白,你家的日子过得很滋润啊。”
白斌尴尬地笑笑,以沉默回应。
“大伙儿都理解你,不逼你,你家欠着我们那么多钱,过年像打发叫花子一样地给个块数八毛,我们也没说什么,你家倒好,又是洗浴,又是找小姐,还把那么多钱给骗子,我们怎么也觉得不顺气啊!”
老汉一引逗,人们的不满情绪都被激发了出来,纷纷围过来,七嘴八舌地声讨着白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