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灵通滴了一声,是条短信,是周密发来的:
你嫂子就那脾气,刀子嘴豆腐心,你别介意。
白斌酝酿了一下,打出满屏字,正要发,却又删除了,说这些虚伪的话有用吗?
当初郑建强见白文第一面时,白斌就看出了苗头,那时就应该早早地把真相告诉周密,让他的小舅子心里有个底,可是由于自己的纠结和不作为,才致今天这样两败俱伤的结果。
男人一定要果断,就像周哥那样,想到什么就做什么,不然他也不会在镇上置办下那么大一份资产。
人家幸福,那是有理由的。
白小异被白文抱着不舒服,终于忍不住了,吭了一阵,大哭起来,白斌过去想抱白小异,白文却又甩开她,站起来,向回家的方向的走去了。
经过郑建强的新房时,看到屋里黑漆漆的,白斌心里不由咯噔了一下,郑建强经历了这么大的事,绝对不会这么早睡的。
走到院门口看了看,果然一把铁锁朝外锁着。
心中一惊,拿起小灵通,拨通了周密的号码,响了半天无人接听。
他抢到姐姐前面回到家,拿起姐姐的电话给郑建强打电话,他想或许姐姐的电话他会接,然而也是响了半天没人接。
忽然想起郑建强临走时说的那句话来:“老子要开上铲车压死他!”
不由懊悔,只顾着姐姐和白小异了,忽略了郑建强,该死。
急忙跑出院外,看到姐姐向这边走来,跑过去叫道:“姐,郑哥不见了。”
白文没理他,抱着孩子径直走开了。
白斌赶忙给周密打电话,向他说明了情况。
“别管他了,一个大男人能出什么事?”周密淡定地说,“受了委屈,大不了找个地方喝点酒,大醉一场,大哭一场,也就没事了,你现在越劝他,他越来劲。”
白斌还是放心不下,他可以不去劝他,但至少要知道他是安全的才行。
跑到镇上,有几家饭店开着门,挨个看了,没有郑建强。
想了想,又跑到电瓷厂的工地上。
工地上围着彩钢围栏,留着一个大门,大门紧闭着。
白斌敲了半天门,大门上的一个小门才打开,看大门的老头儿站在里面问:“你有什么事?”
“找人。”
“明天来吧,领导都睡觉了。”
“我不找领导,我找铲车司机。”
“姓郑的?”
“对对,就是他。”
“他走了。”
“去哪了你知道吗?”
“不知道!”看大门的老头儿忽然口气变得不好起来,“那人平时挺好的,今天就像疯了似的,我不给他开门,他就要用铲车的铲子拍碎大门,连我也要拍,莫名其妙。”
白斌一惊,“他开着铲车走的?”
“谁说不是呢,铲子举得一房高,说是要去哪里拍人,有深仇大恨似的。”
“啊呀,”白斌跺着脚埋怨道,“你怎么不拦着他点?”
“你这话说的,我能拦住呢?我还要命呢!他妈的,见鬼了!”
说完把小门咣地一声关上了。
白斌急忙给周密打电话汇报了情况,周密这回不淡定了。
“你在镇上好好找找,我和你嫂子在市区找。”
白斌跑回家,对姐姐说:“郑哥开着铲车走了,不知道去了哪里,咱们出去找找吧,别出了什么事。”
白文靠墙半躺在炕棱上,听到这话,没应声,伸手拉灭了灯,屋里顿时漆黑一团。
“你——”
白斌想说姐姐几句,可现在不是时候,他又拉亮灯,从柜子里拿了一只手电筒,跑出家门。
沈甸镇不大,那是说住户不多,如果连周边的旷野也算上,可大着呢,而且那些地方高低不平,到处是连绵起伏的丘陵,山丘连山沟。
白斌打着手电一顿乱找,爬过这座山丘,翻过那条山沟,一直没看到郑建强,也没看到他的铲车,连铲车的车辙也没看见。
想到车辙,白斌暗骂自己笨,以前爱看破案题材的电视剧,经验丰富的老刑警总是通过观察脚印寻找犯罪嫌疑人,自己却连这点也想不到,生活的鸡毛蒜皮让他的智力似乎倒退了。
白斌一口气跑到工地大门口,拿着手电一照地面,门口硬化了的地面上,果然清晰地留着两道带着泥土的车辙。
猫着腰,眯着眼睛,沿着车辙一路寻找过去。
车辙从自家的院墙外通向镇上,白斌不由埋怨起姐姐来,如果不是她乱跑,自己不出去找他,就能听到铲车的轰鸣声。
车辙一直通到镇上的街道上,在黑油油的柏油路上留下两道清晰的白印,寻着白印一直走,白印渐渐模糊,终于看不见了,想必是轮胎上的泥土沾完了,但方向是明确通向市区的。
白斌打电话向周密汇报了这一情况,让他在东出口截住郑建强,但也不抱多大希望,郑建强不知什么时候走的,这会儿应该早到市区了。
以前听郑建强说过,铲车的最高时速一般为40公里,如果不怕损害车的话,最快能开到60公里每小时,郑建强负气出走,车速肯定不会慢。
那么,他这么急着去市区干什么?
寻找米乐平?
米乐平肯定是找不到的,失去理智的他,会不会做出点别的事来?
白斌以前看到过一则报道,一个铲车司机因为要不到工资,便产生了报复社会的心理,开着铲车在街上横冲直撞,碾压无辜的行人。
希望这样的事不要发生。
白斌心急如焚,跑回院里,骑上三轮车就往市区驶去。
夜间的气温越来越低,白斌的外衣给了白小异,只穿着一件单薄的衬衣,安装了发动机的三轮车跑得如风驰电掣,冷风像刀子似的透过衣服,刺激着皮肤隐隐作痛,但白斌顾不上这些了,把油门拧到底,恨不得飞到市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