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东出口,看到一辆面包车打着双闪停在那里,辨认车牌号,是周密的,白斌骑过去,看到面包车的驾驶室门开着,周密坐在座位上抽着烟,烟头在黑暗中一闪一闪的。
看到白斌,周密跳了下来,扔掉了烟头,“他没从这里经过,你那里情况怎么样?”
“我这里也没情况,”白斌说,“他可能已经去市里了。”
周密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然后说:“你嫂子在市区找,也没找到他。”
“那咱们分头找吧。”
于是白斌骑着三轮车,周密开着面包车,驶进市区;同时郑玉萍打了辆出租车,三人分头寻找周密,不时地用电话互通情况。
然而找到天亮,也没见着郑建强的踪影。
白斌给姐姐打了几次电话,姐姐都没接。
三人约定在街头碰了面,周密说:“应该不会有事的,咱们先回家休息一会儿吧。”
“那不是你弟弟,你当然不着急。”郑玉萍愤怒地说,同时狠狠地瞪了一眼白斌。
“不是我弟弟,但是我的小舅子。”周密疲惫地点起一支烟,“咱们没找到他,我反倒不着急了,他开着铲车,那么大的目标,如果真要出点什么事,早就被人发现了。我想他一定是找了个没人的地方自个儿待着,过了这一夜,他的情绪也就稳定了。”
“那他要寻了短见呢?”郑玉萍带哭腔喊道。
“不会的,”周密宽慰道,“建强你又不是不了解,如果说他找到了那个姓米的,把他杀了有可能,如果说他寻了短见,那绝对不可能,他没有这样的习惯。”
“谁知道呢?遇上这么大的事。”
“好了好了,先回吧,我保证他没事。”
周密说着,搂着郑玉萍的肩,把她送到副驾座上,自己坐进了驾驶室。
“小白,你也去我家吧,跑了一夜,又冻又累的,歇会儿再说。”
白斌确实已冻得手脚发麻,身体也虚弱不堪,极需要休息和补充能量,但他想了想,说:“我还是回镇上吧,说不定郑哥已经回去了。”
“也行。”
周密点点头,开着面包车走了。
白斌骑着三轮车回到镇上,又在镇上找了一遍,没找着;去工地上问了,说没回来;去郑建强的新房上看了,院门依然锁着。
其时天已大亮,疲惫的白斌回到家,弟弟妹妹已经起床,坐在餐桌前等着吃早餐。
“你们泡方便吃吧,我顾不上给你们做饭了。”
两人不情愿地嘟囔了一句,各自泡了一碗方便面。
听到父亲喊道:“白斌,出了什么事?”
白斌回到里屋,看到父亲已经醒来,姐姐仍靠着墙坐在炕棱上,目光痴呆;白小异在她身旁爬着玩。
“郑哥不见了。”白斌对父亲说。
“哪个郑哥?”
“就是以前住在咱们家的郑哥呀。”
“噢,”白伟志想了起来,“就是要找你姐的那个人?”
白斌嗯了一声。
“不见他不见嘛,用得着闹得这么鸡飞狗跳吗?”
白斌没说话,过去拿起姐姐的手机,拨了郑建强的号,系统提示已关机。
他又给周密打电话,周密说:“该干嘛干嘛吧,先别管他了,明天如果还找不到,咱们就报警。”
白斌还是着急得不行,他一连几次跑到工地上询问,都说他没回来。
遇见那里的工头,工头生气地说:“今天往死忙呢,没有铲车不行,赶快让他来上班,不然就开了他!”
去新房找了几次,也无果。
镇上的人不停地打电话催促白斌去卖菜,白斌只得去了。自从三轮车安装了发动机,白斌一次上几天的菜,存放在凉房里,不用天天往菜市场上跑了。
中午吃饭的时候,白斌又给郑建强打了电话,还是关机。
白文像傻子似的坐在那里,连饭也不吃,白斌也没管她。
一整天没有郑建强的任何消息,白斌心急火燎地等到晚上,正要给周密打电话,小灵通滴地一响,来了条短信:
拿把刀,到周密的小二楼房顶上来,不要告诉任何人。
是郑建强的号码。
白斌一惊,他要刀干嘛?
心中顿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而且还不让他告诉任何人,难道是郑建强因为这事迁怒到自己头上,要找自己算账吗?
白斌迟疑了一下,出了院子,给郑建强打了过去。
关机。
刚才还发了短信,现在就关机,说明了什么?
想想郑建强健壮的身躯,白斌不由心底犯怵。
舒了口气,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白斌从厨房拿了把水果刀就去“单刀赴会”了。
一路上,他在酝酿着让郑建强冷静下来的说辞,密密麻麻地打了一大堆腹稿。
如果他不听劝怎么办?
如果他对自己动刀怎么办?
二楼楼顶,好歹也有七八米高,上去容易下来难,郑建强如果要杀他,他逃避的唯一办法就是跳楼,可那样摔不死也得摔残。
不去赴约的话,会有什么后果?
要不把姐姐叫上,毕竟两人有感情,可是姐姐现在就是一堆行尸走肉,根本不听他的。
还是先告诉周密,大家商量后再做打算?
胡思乱想着,白斌已走到郑建强的新房近处,铲车果然停在那里,在夜色下,像个威武的变形金刚。
周密的小二楼紧挨着郑建强的新房,需要从郑建强新房的院子里爬铁梯上了房顶,再爬一段铁梯才能上到小二楼的楼顶。
走近一看,郑建强新房的院门果然开着,里面黑灯瞎火的。
铁梯是嵌入砖缝里的,一是为了爬上爬下方便,二是连上扁铁当成避雷针使用,这是周密让工人们特意安装的,说他的房子本来在小镇的最高处,又是小二楼,容易遭到雷击。
站在铁梯下,望着满天的繁星,白斌终于鼓起了勇气,手足并用爬了上去。
他想,刀子现在在自己手中,到时候看郑建强的情绪如何再做打算。
爬上一段,再爬第二段,终于爬上了小二楼的楼顶,脑袋在楼顶上一露头,一股冷风袭来,白斌不由打了个冷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