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那里,看到一个黑影坐在楼顶正中,双手不住地撕扯着什么东西往嘴里塞,不时地拿起一瓶酒喝一口。
白斌提了口气,爬了上去,走过去,星光的映照下,果然看到那人是郑建强,他盘腿坐在楼顶,前面放着一张报纸,报纸上放着一颗煮熟的羊头,旁边放着一瓶白酒。
冷风吹过,报纸被吹得呼啦啦地四边卷起,但被羊头压住了。
气氛极为诡异。
“郑哥,你这是?”白斌不安地问道。
郑建强正在专心地撕扯着羊头肉吃着,没注意到白斌到来,听到问话,抬起了头。
“你来了?刀带了吗?”
“带,带了,”白斌从裤兜里拿出那把带着塑料套的小刀,“你,用刀干什么?”
“吃肉呀!”
“你让我带刀就是为了吃肉?”白斌有些不敢相信。
“不然呢?”郑建强反问道,一边招呼着白斌,“来,坐下,你也吃,刀给我。”
白斌犹豫了一下,便在郑建强的对面坐下来,冰冷的楼板让他的屁股不自觉地紧缩了一下。
郑建强一把抢过白斌手里的刀,拔掉塑料套,在羊头上剜了一块肉,放进嘴里大吃起来,同时把刀递向白斌。
“你也来一块,这羊头没煮烂,没刀还真不好下口,不过这种更有嚼头,越嚼越香。”
白斌接过刀,也割了一块羊头肉,放在嘴里慢慢地咀嚼着,他还是不相信郑建强要刀,只是为了吃肉,如果真是如此,自己刚才那一番矛盾挣扎的内心戏岂不是白费工夫了吗?
忽然觉得好笑,便嗤嗤地笑了起来。
郑建强咽下嘴里的肉,拿起酒瓶喝了一口,递给白斌,“你也喝!”
又问:“你笑什么?”
白斌收住笑,接过酒瓶,看到瓶口上沾了一些肉渣,他虽然平时讲卫生,但看到郑建强并无敌意,自己也就不能表现得太过计较,嘴对着酒瓶口也喝了一口。
“我在笑我自己。”他擦擦嘴说。
“你怎么了?”郑建强不解。
“你让我带刀,还要让我一个人来,我以为你要干什么呢,给你打电话又关机,吓得我出了一身汗,没想到你只是为了吃肉。”
郑建强嘿嘿一笑,说:“我能干什么?再说我和你又没仇,能把你咋呢?”
顿了顿,又说:“其实我和谁也没仇,和姓米的也没仇,毕竟那是你姐认识我之前的事,但就是心里转不过这个弯来。”
“我能理解。”
“昨天确实有点冲动,不过现在好了,吃点肉,喝点酒,生活无忧无虑,还图个什么?我姐夫常说:人生何其美好,何必庸人自扰。”
“那你给我打个电话就行了,我炖上一锅肉,再炒几个菜,咱哥俩大醉一场。”
“唉,”郑建强叹了口气,“按理说,这事错不在我,但我还是羞于见人,尤其是我姐和我姐夫,总感觉在他俩面前抬不起头来。”
白斌默然,在周密两口子面前抬不起头来的,何止是郑建强,自己何尝不是?
沉默了一会儿,白斌说:“那你在自己家里吃喝多好,暖暖的,把门一关,没人打扰,何必要跑到楼顶上挨冻呢?”
“我这个人有个怪癖,”郑建强不好意思地笑笑,“我平时一个人从来不喝酒,喝酒都是为了应场,但是换个地方,就觉得一个人喝酒也挺有意思的,就像在这楼顶,拿把刀剔着羊头肉吃,就着冷风,觉得肉也香了,酒也甜了。”
“算不上怪癖吧,就是个人爱好。”白斌表示理解。
他想,这也许也是一种情调吧,只是和姐姐的小资情调不太符合,可能还正好相反。
“我本来是想一个在这儿喝酒的,上来才发现,忘拿刀了,懒得再下去取,就给你发了短信,顺便想跟你说一些事。”
“那你把手机关了干嘛?可吓死我了。”
“不是关了,是没电了,刚才勉强开了机,发完那条信息就彻底开不了了。”
“哦,你要跟我说什么事?”
郑建强拉开外衣的拉链,伸手到里面掏出三捆未拆封的百元大钞,递向白斌。
“这个,你给你姐。”
“啊,”白斌吃惊地叫道,“郑哥你这是?”
“我替她把钱要回来了,不过只要回三万,以前给的那些是笔糊涂账,姓米的不承认。”
白斌又吃惊地啊了一声,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你找到他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不是回南方了吗?”
郑建强便给白斌讲了事情的经过。
昨天晚上,郑建强情绪失控,从白家出去后,直奔工地,开上铲车就向市区驶去,一路上全速前进。
临近市区时,稍微有点清醒,猛地刹住车,他想,现在去市区也找不到米乐平,可别心猿意马地碰伤了人,再说去了市区,铲车没个停处,除了周密家,自己也没个住处,于是就把铲车开下油路,开进一条避风的沟里,在铲车上睡了一夜。
第二天,他就更清醒了,想起自己昨天的行为,真是太冲动了,但心里还是很不平衡,他为白文付出那么多,她却把钱全给了一个渣男。
他就开始恨白文,转而恨米乐平,总觉得不收拾收拾他难消心头之气。
白斌虽然说过,米乐平回南方去了,但他还是打电话托人打听了一下。
这个人是个小包工头,郑建强以前在他的工地上干过活,两人关系不错。
这个小包工头让他在xx局户籍大厅工作的朋友查了查,查到了米乐平的租房处,2004年开始,外来人员在定东市租房,是需要办理暂住证的,所以xx局有备案。
郑建强得知这一信息,开着铲车进了市区,找到了那个地方。
那是一处城寨式的公寓楼,总共三层,像个大四合院,物业不完善,院里乱糟糟的,也没个看大门的,郑建强径直把铲车开进了院里。
通过一段露天的楼道找到朋友提供的那个房间号,敲了敲门。
有个戴眼镜的白面小生给他开了门。
“米乐平是不是住在这儿?”
“我就是,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