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门响了一声,听到一阵呜呜的哭声,屋门开了,是白真和白双回来了,两人径直跑进自己的房间,反锁了门。
吴小异跳下炕,过去推了推门,推不开,返回到白斌面前。
“你弟弟妹妹回来了,估计他们已经知道了,你振作起来吧,不然他俩没人管。”
白斌转动着眼珠看了看吴小异,没说话,继续目光痴呆地望着前方。
接着,郑建强也回来了,抱着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女儿,冲吴小异苦笑一下,走到白斌面前,搂了搂他的肩膀,给他一些精神援助。
“小吴,难为你了。”
吴小异不知所以地摇摇头,说:“郑哥,那我走了,你家的事,我不便参与。”
凄然地望了一眼白斌,“你多照顾照顾他。”
顿了顿,又说:“你放心,我不会乱说的,我也不想再提起。”
郑建强噢了一声,吴小异转身出了门。
太阳升起一丈高,亮如明镜,气温却更低了,甚至比昨天晚上都冷,没有风的空气,以自身的力量穿破衣服,渗透到肌骨里,扩散到浑身的血液中。
吴小异失魂落魄地走在雪地上,雪地反射着太阳光,晃得她有点头晕目眩。
快上街道时,路边站着好多人在说着话,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一脸别有用心的笑容,虽然今天是大年初一,但人们宁愿牺牲和亲朋好友的欢聚时刻,也要凑凑这和自己没有关系的热闹。
八卦是人类与生俱来的天性,与时代无关。
而且越是别人家的笑话,人们越是看得津津有味,倘若是别人家有什么好事,人们反倒没什么兴趣了。
人们看到吴小异,便喊她:“小吴,白家出了什么事?”
“不知道。”吴小异随口应答了一句,继续走路。
“你不是一直在场吗?”
“谁说我一直在场?”吴小异站住了,不悦地望着那人。
“我以为你一直在场呢,”那人干笑了一声,“昨天找陈丽梅时,你不是一直跟着吗?”
“我跟了一会儿,后来就不知道了。”吴小异说完,再不理众人,径直走开了。
她去了饭店门口,看到摩托车完全被雪盖住了,进屋里拿了笤帚和抹布出来,将摩托车打扫干净,插上钥匙,按动马达,只发出一阵细弱的嗡嗡声,根本打不着火。
她改用脚踹,一下,两下,三下,不知踹了多少下,踹得身上都出了汗,摩托车才突突地响了起来,尾部的排气筒喷出一股粗重的白汽。
她戴好头盔,脖子上裹好红围巾,双手戴上皮手套,骑上摩托车,臀部的冰凉之感让她浑身哆嗦了一下。
挂上一档,松离合,旋动加油柄,摩托车往前窜了一下,便熄火了。
她狠狠地捶了一下车把,捶得手都疼了,低声骂道:“没用的东西!”
她骑在车上闷想了一会儿,想到白斌发疯的时候,谁拦他,他就打谁,而自己抱住他的时候,他却伤心地大哭起来,在他内心里,自己还是他最值得依靠的人。
孩子总是喜欢对妈妈哭,因为对外人哭没用。
那一刻的景象,触动了吴小异柔软的心脏。
他现在那样,自己却要离开,合适吗?
至少不能现在离开,等他情绪缓和下来再说吧。
吴小异颓废地叹口气,下了车,照着无辜的摩托车狠狠地踹了一脚,便回屋了。
回到卧室,在床上坐下来。
床是木匠新打的,还有衣柜,用的是土黄色的免漆板,有着实木的花纹和质感。
昨晚吴小异已将床铺铺好,床单是新的,浅粉的底色上有一些白色的像水磨石一样的花点,和被套是一套的,是她在市区开面馆时买的,但因为那里的住宿条件不好,她一直没用。
一切都是新的,而她现在看来,一切却变得腐臭,她很莫名其妙,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床上正中,铺着一小块四方的人造革油布,上面摆着一些未开封的零食,还有两瓶罐头,一瓶白酒,两个晶莹剔透的小高脚杯,那是家里买酒时,酒盒里带的。
昨晚她很为自己这些设计得意,而现在,一切都在耻笑着她。
忽然,目光无意一瞥,看到放在被子上面的那件水红色的羊绒衫,瞬间破防,心里酸楚,眼中一热,便捂着脸哭起来。
18岁的少女,能有多坚强?
……
虽然大夫说,最好让陈丽梅多住两天院观察一下,但白文还是当天中午就让她回家了。
陈丽梅身体还很虚,走路需要人搀扶着,白文把郑建强叫到医院,让他和她一起扶着陈丽梅回家。
临走时,白文问郑建强,陈丽梅说的话,卫生院的大夫和护士听到没?郑建强说,应该没听到,陈丽梅说得含糊不清,白真和白双哭起来时,他把病房的门关上了。
白文知道,现在镇上的人都在打听着白家到底出了什么事,路上碰到人,肯定要问,怕陈丽梅说漏嘴,便哄她说:“妈,你只要听话,我就给你买好吃的。”
“你骗人!”陈丽梅气鼓鼓地说,“你骗得我和你睡了觉,就不给我买好吃的了,还要把我推在炕里想赖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