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听秦总替我吹,我哪是什么经理啊?”孔经理摩挲了一下头发说,“我就是在人家项目部揽了点小活而已,就在南边的那个商品楼工地,我包的只是一幢楼植筋的活,还是轻包,没什么利润。”
白文不懂这些,只是微笑着点了点头。
“你谦虚什么,他项目部的经理是经理,你孔经理就不是经理了?”秦万里笑道,“我当初没开公司时,别人也都称呼我为秦经理,现在开了个屁大点的饭店,人家干脆叫我秦总了,管他呢,由着他们叫,说不定叫着叫着就美梦成真了呢。”
“就是,怕啥呀,我是没人叫,不然我才不会解释呢。”白文插话道。
“这位是白老板,”秦万里指了指白文,“可别看她是个女的,本事可不一般,她爸老白原来是镇上大名鼎鼎的人物,别说是镇上,就是在整个定东市也是排得上号的。老白如果不出事,现在早已是千万富翁了,哪有我的天下?”
经这么一介绍,白文顿时觉得自己高大起来,优雅地翘起了二郎腿,不卑不亢地笑着。
“嗯,我刚来镇上的时候听说过。”孔经理说,“那个吴小二烩菜是你弟弟开的吧?”
“算是吧,”白文模棱两可地回答,“他俩一起开的。”
“可了不得,我带着工人吃过几回,那烩菜真是香,那生意真是好,比我们包工程的强多了。”孔经理赞叹道,“你们白家个个有本事!”
“还行吧。”白文云淡风轻地说,没想到吴小异的饭店,间接给她涨了脸。
“好了,说正题吧。”秦万里说。
“是这样的白老板,”孔经理欠了欠身,“按理说我是轻包,包工不包料,利润低,垫资也少,但是项目部要等到工程做一半才肯结一部分款,工人们吵得不行,我先借点钱把他们安抚住。我本来是找秦经理的,可秦经理让我来找你。”
秦万里呵呵一笑:“主要是你用那么点钱,我懒得折腾一回。”
对白文说:“你尽管放给他吧,孔经理没问题的,我们以前一直打交道,很守信。”
“可以啊,”白文故意用世故的腔调说道,“既然是你秦总说话了,那肯定没问题。”
“还是按老规矩办,三分利,砍头息,你给孔经理9700就行。”秦万里说着,又用严肃的口吻对孔经理说,“孔经理,咱们丑话说在前头,每月到期,如果钱还继续用,必须准时把利息支付给白老板,如果不用,也及时地把本金退还给人家。我可是给你做保的,你还不上,就只能我替你还了,你可不能坑了我啊!”
“哪能呢,那是人做的事吗?”孔经理拍着胸口打保票,“再说,因为这么点钱把自己的名声坏了,以后寸步难行,我犯不着,哪怕我没钱了,我从别处借上也把这笔先还了,好借好还,再借不难嘛。”
“对对,就是这个话,小白,你给他找纸和笔,让他打借条。”
白文起身从一个抽屉里拿出一个笔记本和一支笔,过来放在孔经理面前。
孔经理打完借条,秦万里又在后面的空白处写下“担保人秦万里”几个字。
一笔买卖就这样做成了。
白文接过借条看了看,随手从包里拿出那事先准备好的一万元钱,放在茶几上,推到孔经理面前。
“白老板,你忙糊涂了吧,就这么给他了?”秦万里疑惑地望着白文。
“怎么了?”白文愣住了。
“砍头息啊。”孔经理接过钱,从中抽出三张,转交给白文,“这是你的。”
白文这才醒悟,看来自己还是太嫩了。
孔经理收好钱,站起来说:“我先走了,那帮工人闹得凶,都不好好地干活了,我得先过去。”
“等会儿走,我送你过去。”秦万里说。
“不用了,你秦总日理万机,我可不敢耽误你,没几步路,走走就过去了。”孔经理说完就走了。
孔经理一出门,白文莫名有些心慌,她原以为,做成一笔买卖,起码得费点工夫,没想到连一杯茶还没喝完,她就把一万元钱给了一个陌生人,感觉太草率了,不由有些担心。
转念一想,有秦万里呢,秦万里不在,还有那套院子呢,怕什么?
不禁哑然失笑,以前父亲每天过手那么多钱眼睛都不眨一下的,自己这才哪到哪啊!
这样的胆量,怎么能赚到钱?
望着桌上的三百元钱,那是完全属于自己的,而被人拿走的那一万,也还是属于自己的,这钱确实很好挣。
前几天放在秦万里那里的六万元,现在可是连一分钱都没回来呢,这就是普通人和老板的区别。
对于出身富贵的白文来说,三百块钱自是看不在眼里的,但彼一时此一时,而且这是她自己挣的,重要的是没费吹灰之力。
如果天天能有三百的进账,那一年就是十来万呢,郑建强辛辛苦苦一年,也不过赚这么点。
劳心者制人,劳力者制于人,此刻的白文充分体会到这点,尽管三百元和十来万还相差甚远。
“小白,怎么了?担心这钱吗?”秦万里见白文脸上喜忧不定,便问。
“没有没有,”白文尴尬地笑笑,“我是忽然有点想法,我爸当年就是做这个的,没想到我也做上了这个,这算女承父业吗?”
“是啊,想想真让人感慨。”
于是两人就白伟志的前世今生展开了话题,由这个话题又扯到别的话题上,聊到日头偏西,如果不是郑小异哭闹,两人可能还要聊下去。
秦万里终于告辞走了,开上他的霸道绝尘而去。
白文拿起那三张纸币,放在嘴边亲了一下,放进柜子里。
几天后,秦万里又带来一个客户,向白文借了两万,白文获利六百。
孔经理借走钱后的一个月头上,白文不由有些惶惶,她等了一上午,孔经理并没有给她送钱来,也没打电话过来,秦万里也没询问情况,她几次想打电话询问一下,又觉得自己太小心了。